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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拂树楷,汽车呼啸,行道树底,他们并肩坐著聊天。
“找到秘书没?”
他摇头。“你知道我很挑剔。”
她笑了。“是啊。”
然后,没话说了,有点尴尬。
她想问他,有没有交新女朋友了?
他想问她,真的要嫁人吗?
可是,两人都说不出口。弥生揣想他想什么,他猜测她想什么,结果两人只是傻呼呼坐著,又都没走人的意思。
车子驶过一辆又一辆,车灯流过他们脸庞,不知不觉,一小时过去。
他开口。“弥生……这段日子我反省了,你一直对我很好,那不代表我就能自私地老占著你。刚开始我很不甘心,好舍不得,恨自己没早点明白对你的感情,因为你一直都在,我习惯了。”
弥生缄默听著。
他苦笑。“我从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原来懂得珍惜,是要在失去过以后,现在……我只希望你幸福。”他诚心道:“我祝你和陈祖伟幸福,我不会再让你为难。”
“喔。”她点头,瞪著自己的鞋。这双红鞋是和他分开后去买的,以前她老爱深色的鞋子,因为想改变,就故意买了红鞋。可是,怎么看就觉得红色刺眼。
他们又沈默了。一起坐到路灯睡了,后边街道黯淡了、安静了。他才不舍地问她。“好晚了,要不要送你回家?”
她摇头,於是他想,她大概在等陈祖伟。他舍不得走,但一直坐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试探道:“那我走了?”见她点头,他犹豫著说:“再见。”
“嗯。”
他起身,她忽地拉住他的手。
他低头,见她仰望著他,发现她眼眶有泪,他一脸惊愕。“弥生?”
“有件事让我很困惑,你愿意听吗?”
“当然。”他坐下。
“有个女人暗恋一个男人很久了,她一直待在那男人身旁工作,看他不停地换女朋友,就是对她没表示……”她的视线直直落在马路上。
金绍棠整个人一震,胸口紧缩。
她笑著又说:“有一天,女人决定死心,答应跟别人交往,这时男人忽然说他爱她。”她转过脸来望住他。“她听了很高兴,可是又开始担心了,他老换女朋友,怎么知道这次是真的?也许,他只是一时不习惯,就认为是爱。女人很困惑……你觉得她该怎么办?”
他抓住她的手。“他活该,他该罚,不如罚他等一个月,假使他没交女朋友,她就能放心了吧?”
“一个月太短了。”
他皱眉。“那两个月。”看见她摇头,他急切地道:“三个月呢?我都愿意等。”
她叹息。“我爱了你五年。”
“那要我等五年吗?我们都老了……”他懊恼未能及时爱她。
她笑了。“这五年我的眼中只有你,像个儍瓜,像你的影子。”
“那么——现在换我当那个傻瓜,换我眼中只有你,换我当你的影子!”
她怔怔望著他,还是摇头。“不要打电话给我,不要找我,我们不要见面……”
“但你说你爱我!”
“是啊。”
“已经不爱了?”他苦涩道。
“不,还深深爱著。”她眼底满是温柔。
“那为什么……”他真的不懂。
弥生苦笑。“我跟祖伟分手了,现在立刻跟你交往,太伤他的心了。再说我对你没信心,偏偏又放不下你。”弥生认真道。“就一年吧,一年后要是你没交女朋友,你还想我,那么就到这里见我。我们就约二月八号晚上八点,好吗?”
“太久了……”他抱怨。
弥生瞅著他。“不能等?”
“我等!”他捧住她的脸。“你不会变吧?不会让我空等吧?”
“我又不是你,一天到晚恋爱。”五年都爱了,差这一年吗?
他抱住她,紧紧地。“我已经开始想你,不如从下个月算起,这个月让我见你。”
她笑了。唉,他就是这样……也张臂紧紧回拥住他。
天上的月亮,地上的影子,见证他们的约定。这兜兜转的两个人,总会兜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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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香港——
电视播放来年春季新装,时尚模特儿登台。金绍棠在监控室盯场。衣裳颜色缤纷,象征著将来临的春季,模特儿灿笑著。而此时,饭店外寒流来袭,气温正低。
一年过去,金绍棠身边没人,他啜饮咖啡,想著——离约定的日子近了,弥生不知怎样了?
他时常想起那时从日本回来,跟弥生坐在餐厅谈话的情景——
当时她神情严肃,说:“爱情,不只拥有快乐,还包括那人给你的痛苦,真爱上一个人,就开始在乎,他的喜怒哀乐都让你心情跟著起伏。像你这样可有可无的,是因为不在乎。你不在乎,当然也不会痛苦。这样的爱很肤浅,你只是在游戏而已……”
金绍棠搁下咖啡,苦笑。当时他不明白,直到因思念她而感到痛苦,才知她话里的意思。要习惯没有弥生的日子,对他来说太苦了,一碰上高兴的事,电话拿起就想打给她,工作辛苦想喝一杯时,也是习惯地就按下那熟悉的号码,可是一想到约定,他即刻收线。
好几次徘徊在她家楼下,只为见伊人一面,就算背影都好。原来真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没有她觉得天地要灭了。有时夜晚躺在床上,想她想到不能呼吸。挂念她,於是再没法跟别人约会,无心谈情,只想对她讲话。
一年了,她过得好吗?他们从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她身边还空著吗?现在的他一看见情侣就怕,怕弥生忍不住寂寞,跟别人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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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某杂志社——
电视播放刚空运来的服装秀影带。
“这是香港办的春季服装展……”王编将资料发给大家。“这是几个牌子合办的,相片在这里,阿J拿来的……”
弥生微笑,看见DM上熟悉的人名。金绍棠是艺术指导。
主编分派完工作,交代弥生。“你负责挑选相片。”
“没问题。”弥生收下资料。
散缓筢,她一个人去吃饭。
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他会来吧?他身边没人吧?他会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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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八日,约定的当天晚上,弥生刻意打扮,她刷了眼睫毛,擦淡红色唇膏。她戴上一只银色环状耳环对镜照了照,又觉得累赘摘下。转身唰地拉开衣橱,穿上早已准备好的洋装,外边再罩件白色束腰风衣,将领子竖起,站在镜前打量自己。
她紧张的吁口气,她问自己。“弥生啊弥生,一年了,他还爱你吗?”
镜子中的自己并没多大改变,只是头发长了点,那么他呢?
正想著,门铃响起,弥生奔过去开门。
“她爸不在,帮我带茵茵!”铄雅将茵茵推进屋内。
“不行,我有约——”
“我要赶去公司,有一笔三百万错帐!”一嚷完,铄雅便飞奔而去。
“可是我……”这下完了。
“哇——”茵茵哗地大哭。
弥生赶紧安抚。“不哭、不哭。”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啦!”茵茵胀红著脸哭叫。
唉~~弥生看表。七点了,连忙拿了皮包,抓了甥女就走。
计程车上,茵茵吵闹,弥生很想哭。她期待了整整一年的约会,重逢时刻竟还要带这小魔头,可恨的是这小魔头非但不领情,还大吼大叫。
“我要妈妈!我要回家,回家!”她跳到座椅上指著弥生命令。
司机急吼:“快坐下,这样我看不到后面!”
弥生抓她下来,她抓弥生头发。弥生痛呼。“放手!茵茵!?”天啊,她吹了好久的发型!弥生赶紧望住窗玻璃,天哪!好好的发型变得像天女散花!她气嚷:“茵茵!你看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