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藏鳞忽然打了个喷嚏,她回神转头望住他,他脸色很差。
“你一个晚上没睡,等会儿我自己搭车上班,你在家里休息。”
车子驶进小巷。“不碍事。”他说。
可是陪陈颖上楼时,他又打了个喷嚏,陈颖皱眉,转身打量他。
“是不是感冒了?”她上前覆住他额头试探温度,微热。
慕藏鳞将门关上。“只是喉咙有点痒。”
陈颖进去换衣服,她上班要迟到了。
慕藏鳞在阳台找到猫咪,它扑上来对他喵喵叫,他蹲下来模它颈子。
陈颖从房间走出来,看著他爱宠她的猫咪,心底一阵温暖。她怎么能拒绝他?她如何相信这一切都是为著砚台?他对猫这样呵护,假使一切都只为了砚台,那么他未免也伪装得太成功了,成功到她觉得自己这样想很卑鄙,也许他根本是真心的……
她拎起公事包,决定不要教关念慈的话影响她的心情。“走吧。”她只想好好地享受跟这男人在一起的时光。
慕藏鳞送她上班,陈颖下车时,正好撞见蔚茵茵。
茵茵快步上来。“哇~~你送陈颖上班啊!”她扶住车顶,望住他嘿嘿笑。“真体贴啊~~”
慕藏鳞跟茵茵打招呼。“早哇!”他也跟蔚茵茵开玩笑,凑身嘱咐。“我的女人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
陈颖瞪他一眼,茵茵则哈哈大笑。
“照顾她?”茵茵笑惨。“她别荼毒我们就好。放心,你女人在V.J.可有名的,没人敢欺负她。”
“哦!?怎么说?”慕藏鳞可有兴趣了。
茵茵张嘴,陈颖截断她的话,一边推开茵茵,一边瞪住慕藏鳞道:“你不是还要回医院?”她催促。“再见,开车小心。”
他笑嘻嘻地看著陈颖,并没离开的打算,蔚茵茵继续嚷——
“陈颖是V.J.出名的臭脸大王,成日臭著一张脸,谁敢惹她啊!”
陈颖懊恼,揪起眉头。“蔚茵茵!”
“你看,就这表情!”茵茵指著陈颖对慕藏鳞说。“摆明生人回避。”
他哈哈笑,气得陈颖掉头就走,他笑看她们进了大楼才离开。
※※※
“喂~~”茵茵笑得好可恶。“生气啊?我实话实说,也只有慕藏鳞受得了你。”陈颖不理她,茵茵从袋里拿出一卷录影带。“喏!送你。”
陈颖接来,和她进了电梯。“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
电梯上升,茵茵靠在陈颖耳边问:“怎样?跟古董先生谈恋爱感觉怎样?”
陈颖注视著电梯面板,佯装没听见。
茵茵问:“该不是天天研究朝代历史吧?有没有学著鉴赏古董?还是夜夜吟诗作对?”她发挥她无边无际的想像力,惨遭陈颖白眼。
中午休息时间,V.J.的员工娱乐厅,有人趴在桌上小睡,有人挨著看电视,有人讨论政治,有人瞎聊八卦,而陈颖……陈颖人在角落里听著电话。
“小慈出院了,检查一切正常,她去工作了。”慕藏鳞嗓音怪怪的,鼻音很重。陈颖皱起眉头。他说:“我要直接过去店里了。”
“你不睡一下吗?”她担心。
“下午有一笔买卖,咳咳……回来再睡……咳咳……”
听他又咳嗽起来,她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肯定他感冒了,一定是在医院被传染的。
收线后,陈颖撑著下颚,想著的都是慕藏鳞。感冒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天天也有人感冒,茵茵前阵子还受了风寒,把整个企划部员工都拖下水,大夥儿一起咳嗽流鼻涕。
那些人咳嗽打喷嚏,咳死了陈颖也不会多看一眼;可是慕藏鳞打喷嚏,她就皱眉。他声音哑了,他咳嗽了,她听了就心紧。
下班后,陈颖特地到超市买了梨子,她记得梨子炖冰糖可以治疗咳嗽。她不会煮饭,可是她跑去书局查阅健康书籍,知道受风寒的病人要多补充维他命C,於是她又跑去药局买了一大罐。
然后她又问药师。“感冒要注意什么?”
药师建议她买葡萄糖液,万一他发烧可以降温。
“会发烧吗?”陈颖想了想,又买了电子温度计。
药师见状,推销起来。“他很容易感冒吗?如果这样,那可要多吃点营养的,调理他体质。”
於是陈颖买了一大袋健康食品,买了综合维他命丸、大蒜精,又买了各式补充体力的食品,还拿了一本健康书籍,这才安心地回家。
夕阳下,陈颖拎著一堆药品,花了几千块,只因为他一场小小靶冒!?陈颖忽地止步,骤然失笑,感觉自己好呆。
老天!只是咳嗽打喷嚏而已,穷紧张什么?瞧自己买了一堆东西,两手都是袋子,活似要去打仗。啊,她仰望霞光灿烂的天空,这才记起已经很久了,她一个人生活,都快忘记怎么照顾人。除了猫咪,她现在多了个人要照应,这体认令她满心温柔。
慕藏鳞果然生病了,下午跟客户谈事时头痛欲裂,好不容易完成买卖,他回到家,这时天色黄昏,他没开灯,先打开电脑将款项入帐,然后靠在沙发上休息,他看见陈颖的猫咪蹲在门前望著他,他疲倦地笑著喊它过来。它跃上他膝盖,抱著猫他昏沈沈地睡了。
一个小时后,有人摇醒他。
“陈颖?”他睁眼,见是关念慈,他有点失望。
必念慈压抑住不悦的感觉,望著他异常通红的眼睛。“怎么在沙发上睡?”
他微笑著放下猫,浑身无力。“我去房间躺一会儿。”听见他沙哑的嗓音,关念慈跟著他进房。
“你感冒了吧?有没有发烧?要不要紧?头会痛吗?”说著去模他额头,他伸手温柔挡开,她为他这无心动作表情黯然。
“我睡一会儿就好了。”他倒床就睡。
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站在床边望著他。
慕藏鳞感觉她仍未离开,他睁开眼。“怎么?”
她定定望住他,内疚地。“一定是我让你前日太累,才会……”
“别傻了。”他温柔但客气地说。“我没事,你去忙你的,我要睡了。”自从在医院她异常的表现后,只要她一接近,他就感到压力。他闭上眼睛,身体很不舒服,头又痛,好希望陈颖在这里。
必念慈难过地退出房间,掩上门。
她洗米,打算煮稀饭给慕藏鳞吃。
※※※
录影机转动,电视播放一场鲍视座谈会。一位主持人、三位特别来宾,中央的桌子上放著各色美丽古物,这是公视制播的古物特集。
坐在主持人右手边,备受礼遇的男子,身著铁灰色西装,神色自若,那是慕藏鳞。
“那么,这只瓷壶是大明宫中的遗物喽?”
主持人问,他们三位都是业界杰出者,主持人问了很多鉴定方面的问题,慕藏鳞只在其他二位同行解释不清楚时,才开口说话。
谈论古物时,他眉宇间流露自信,轻易就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这真是那抱过她的男人吗?真是她现在交往中的男人?电视里的他感觉和她好遥远。
“对拥有台北最大间古物店的慕先生而言,古董是什么呢?”主持人问慕藏鳞。
“古董带给我快乐,每当我碰触它们,它们不会说话,却好似有千言万语等著我理解,那体会不是言语可以形容,个人感受不同吧。对我而言,古董等同我的命那样重要。”
主持人又问:“慕先生收藏买卖过的古物不计其数,我很好奇,哪件是你最钟爱的?”
他微笑。“最喜爱的是一件墨宝。”
陈颖的心陡然惊跳。
主持人追问:“是什么?”
慕藏鳞微笑,他的眼睛炯炯发亮。“这问题容我保留不说,因我还没能得到它。”这回答令主持人更好奇,使得陈颖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