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被咆得一阵头昏,耳朵嗡嗡响。
蔚茵茵一把将温霞飞从座位揪起来,对住她的脸破口大骂。
“哭什么哭?刚刚就不见你哭!你不哭着跟梁总求情,现在才在浪费眼泪,有拭瘁用?猪头!这点挫折算什么?想当年我蔚茵茵从一介小妹干起,有一回帮人影印东西,结果……还有一次我负责送文件,但是送错了,把机密档案送到……更有一次,喔……啧啧啧……那次才扯!我好像是感冒吧,竟然将主管的公事包弄丢,然后我就被……”
半小时过去--
企划部同仁打瞌睡的打瞌睡、神游的神游、打苍蝇的打苍蝇、说悄悄话的说悄悄话……
温霞飞的眼泪已经哭光,肿着眼睛断断续续抽面纸,双肩还被组长揪著。
“……最后我总能化险为夷,成功度过每一次难关,但是……正当我以为前途一片光明时,晴天霹雳的是,我竟然……”
是的,蔚茵茵还没讲完。“我竟然在一次重要的会议中,因为太紧张,结果肠胃炎,一直跑厕所,实在太丢脸了,但我还是熬过来了,做人就是要坚强,要面对困难,要克服障碍,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霞飞抓住组长臂膀,很虚弱地忏悔。“……我会争气,我会努力,我会坚强,我会加油……”只要组长快闭嘴,别再折磨她耳朵。
“嗯。”蔚茵茵深吸口气。“好,你还算有救,很好。”她满意地点点头,终于闭上嘴,讲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水杯,猛灌了好几口水,深吸口气搁下水杯。“其实……我刚才说的都不是重点,组长的人生最刺激最惊险的是……”
还有啊?!霞飞眼角抽搐,身子一软,快晕倒了。
蔚茵茵兴起一发不可收拾,讲得眉飞色舞,好不兴奋!
顿时同仁成鸟兽散,爬的爬躲的躲闪的闪,惨嚎的惨嚎,申吟的申吟……谁来救他们,快让蔚茵茵闭嘴吧!
想不出来……温霞飞抱住脑袋缩在座位上,想企划想得头快爆了。已经好晚了,同事们早就下班回家吃晚餐,今晚寒流来袭,只剩她一人的办公室显得益发冷清寂寥,日灯苍白地映照她惨淡的身影。
桌上摊着企划本,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点子,霞飞头昏脑胀,沮丧申吟。一个晚上的时间,老天,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她揉揉酸痛的眼睛,沮丧地想,就算她想出更好的企划,没有市场调查、没有执行方案,明天要怎么上台说服汉群主管?更何况她现在一点想法也没有,蔚茵茵晚上要和梁总出席财经晚宴,也不可能帮她。天啊!霞飞虚弱地蒙住脸,难道真要滚回去当助理?
“可恶!”她抓狂,气得将桌上文件扫至地上,想起梁振衣下午冷漠的话,她就难过得眼红,发狂地把地上文件踩烂,发泄满腔怒火。
“你是什么东西?你混蛋!你可恶!”本来还以为他是很温柔的,还傻得怦然心动,结果竟是这样残酷,她真是白痴!霞飞跌坐地上,哽咽起来。令她真正难受的是自己的粗心,毁了梁振衣和组长的信任,他们把汉群这么大的案子交给资历尚浅的霞飞做,她却笨到搞砸。
霞飞拾起跌落的手机,难过地想找男友倾诉。电话拨通却听见吵杂的音乐声,还有欢乐的笑声。
徐少钦正和朋友上舞厅玩,一听是女友来电,立即暗示旁边的辣妹闭嘴。那名辣妹本来偎在少钦怀中,忽然被狠狠推开。
“霞飞啊,怎样?你决定上哪家饭店了吗,我一定会安排得很浪漫……”
“我……”霞飞握紧话筒。“你在哪?好吵喔!”
少钦低声说:“有吗?我家来了客人,音乐开太大声了。怎样,凯悦还是远企?”
他就只惦着这事,霞飞头更痛了。“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不妥,所以……”
“什么?!”晴天霹雳,徐少钦很失望,对住话筒就吼。“有没有搞错?我期待了很久了,我就要出国了ㄟ……”他哇哇叫,霞飞本来是想听男友安慰她几句,忽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我有事要做,你去招待客人吧……”她仓促收线。
霞飞揉揉红肿的眼睛,好累,好想回去,外婆本来说好今晚要煮火锅给她吃的,结果她忙得连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方才外婆还在电话那头失望地直说已经准备好火锅料了。
还是干脆放弃回家算了?反正又没希望。霞飞拾起被踩得烂烂的企划本,又拾起散落的汉群资料,手忽然揪紧咬紧牙。
“不,我不甘心啊……”她起身,虽然怨梁振衣的严酷,却不由自主地踱往他的办公室,似往常一样,一缺乏灵感就躲进他专用的桃木大桌底,躲在那里蒙头思索对策。
这小地方依然那么温暖舒适,可是没有梁振衣淡淡的古龙水味,没有他一双长腿的温度,霞飞合上眼睛,难过地回忆下午他冷漠的话语。
“明日要是没成功接下案子,就回去做执行助理。”
霞飞鼻尖一酸,眼眶又湿了。不懂,她真不懂。他曾经那么温柔地在她出糗的时候拉她一把,但为拭瘁,今日她惨跌,他却把她推得更深,冷眼旁观她的失足?就连组长都帮她说话,为什么他却残酷地打击她?!霞飞忍不住又哭了起来,猛然惊觉,真正令她伤心的,不是企划被盗,而是他不谅解不原谅的话语,真正令她内疚自责的,原来不是她丢了汉群案子,而是她让他失望……
泪水湿了企划本子,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点子,她完了……梁振衣对她一定非常非常失望了,霞飞啜泣,她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茵茵对着梁振衣摇头道。
他们代表V.J.出席饭店办的财经酒会。茵茵想不明白,问起身旁的梁振衣。“我一直以为你喜欢霞飞,是我错觉吗?你怎么会对她那么残忍,你知道她下午哭得多伤心吗?”
梁振衣心不在焉地听着,她哭了?他深邃的眼闪过一抹忧郁。他低声对蔚茵茵说:“你太偏爱温霞飞了。”
“你不是吗?”茵茵没有否认。她的确喜欢霞飞,霞飞有时虽笨,反应不够机巧,没心眼又莽撞,常惹得她又气又好笑;但她赏识霞飞,一直认为这丫头够努力,将来肯定有一番作为,只要改改脾气就好。
梁振衣将空了的酒杯交给服务生,漫不经心道:“霞飞还太女敕了,她有才华,但不懂人情世故,你明显地偏爱她,已经惹来不少嫉妒的耳语。今日我若轻易原谅她的错,将来,不论她表现多出色,背后都会让人讲得很难听,无论她的努力都会被流言抹煞。蔚茵茵——”梁振衣目光沈郁,望着地困惑的表情,语重心长地道。“我不会永远待在公司,哪天你高升,或是我离开,你能想像届时温霞飞要怎样在同事嫉妒的目光中自处?”
“所以你才……”茵茵明白了,恍然大悟,梁振衣一番苦心,刻意苛求,为的正是帮霞飞防堵流言。茵茵捂住嘴,想起下午那些一向和霞飞处不好的企划专员,在听了经理的处置,全反过来帮霞飞说话,这才明了梁振衣是多么的用心良苦。只是这一番苦心,都让她和霞飞误解了。望住梁振衣看似冷漠的脸庞,这刹才惊觉,在那样冷漠的面容底下,原来藏着的是怎样温柔的心思。
茵茵失笑,他是这样为霞飞着想,如此地深谋远虑。呵,梁振衣果然非常喜欢霞飞。“我真正受益匪浅。”她微笑地举杯致敬。怪不得他可以当总经理,而她却只能当组长,梁振衣确实比她想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