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卓菲俐落地以一个漂亮的刀花隔开顶上银针,庞辙严也轻易地以掌风扫偏上方利针。至于武功超烂的柳梦蝉,还好有师父为她准备的头盔防身,但那些针实在锐利,插满了她一头盔。
她没受伤,倒是因为受到太大的惊吓,尖叫完已经双腿发软,胸前插箭、顶上插针,皮皮剉地在原地颤抖。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庞门怎么这般恐怖?她伸出颤个不停的手搭在师父肩膀上,有气无力虚弱地哀求。“师……师父……我……想回……麒麟山。”
“说什么蠢话!”他斥责,抓着她就和卓菲大步跨进内廊,进门前回头看梦蝉一眼,嘱咐道:“闭气。”
“嘎?”她正手忙脚乱地拔出胸前利箭,没听清楚他的交代。
前头的卓菲高声道:“再来是夺魂香,柳公子──”她回头好心地问梦蝉。“你可以闭气半刻吗?”
“半刻?”梦蝉怪嚷。“怎么可能?”
“是吗?夺魂香一闻,便会七孔流血而死。”
“什么?”梦蝉急嚷,见前方小道扑来一阵橘色浓烟,那……那莫非就是……
庞辙严咆哮:“闭气!”他揪着梦蝉,和卓菲施展轻功,蜻蜓点水般跃离毒气,奔进内堂。
三人落地,同时四面八方涌进各色人物,有的从窗口跃进,有的从屋檐落下,有的立在门边,有的围在案旁,老老少少约莫有十几位。
众人“噗”的一声,全奔向庞辙严跪地行礼。“大师兄!”
庞辙严揪着梦蝉衣领,神气昂扬地立在众人面前。
“好了,都起来。”
梦蝉惊恐地望着那群人,惶惶不安地左顾右盼,揣想着该不会还有什么机关吧?她戒慎恐惧地在师父大掌下战栗不已。这也难怪,要不是有头盔和甲冑护着,她现在已经是一具插满利箭的尸体了。
庞辙严看柳梦寒还紧捂着鼻子,失笑道:“你可以放手了,这里没毒气。”
梦蝉松手,鼻尖淌落鲜血──血?“我……我中毒了!”她惊呼,想起卓菲说的七孔流血。
众人惊呼,庞辙严按住她鼻子,卓菲尖嚷。
“你刚刚没闭气吗?”
七孔流血?眼一瞠,猛地一声抽气。她要死了吗?眼前忽地一黑,她昏厥过去。
“不,她没有中毒。”庞府大夫模着梦蝉手腕,对着一干人等宣布。“她只是太过紧张,又一下子惊骇过度,一激动就流鼻血了,跟咱们的夺魂香无关。老夫现下已让她服了安眠散,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庞辙严松了口气,师弟们个个面面相觑,“吁”了好几声。
“怎么,咱门口那几个机关就吓死他啦?”一个留胡子的颇不以为然地道。
“嗟,这样还敢进庞府来?”庞府以武术闻名,这等角色闯进来根本是自找死路。
有人又问:“大师兄,你带这么不中用的小伙子进来不怕门主生气啊?”在这里一切以功夫论高下,功夫烂的地位是猪狗不如。
“是啊,让师娘知道就惨了,快把他送出去吧!”师娘最瞧不起没用的家伙。
卓菲瞪庞辙严一眼。“跟你说了吧?你偏要带这小子进来,这下可好了,不过几道机关就吓得他流鼻血又昏倒的。”
庞辙严双臂环胸笃定道:“不,我要把他留在庞门。”他不能让这小子一个人无依无靠流落江湖,这是他为人师父的道义。
留在庞门?众人一阵错愕,纷纷望向那个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病奄奄的小子,这……这么肉脚的角色,师娘绝不可能会答应的。
老大夫忽然用一种很惊愕的表情望住庞辙严。“这个……这个……”他怪异地欲言又止。“阿严啊,她这个这个明明是这个这个,为什么要那个那个……”
“什么啊?”卓菲听得乱七八糟的。
“对呀!”众人也莫名其妙。“什么这个那个啊?”
庞辙严困惑地看着老大夫不安的样子。“怎么了?”他担心起来。“难道……他还有什么问题吗?”他望着床上苍白的柳梦寒问。
“她……”老大夫一脸困惑。“这个……明明是姑娘家,她为什么要扮成男人?”这是他方才诊脉发现的。
“什么!”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嚷的最大声的就是卓菲,她转身瞪住大师兄。
“她是女的?”顿时她脸色骤变,火大地抓住庞辙严臂膀。“女的?柳梦寒是女的?你……你和一个女的在山上住多久了?你和她……你故意瞒我!”一听见柳梦寒是位姑娘,想到他们孤男寡女住一起,轰!卓菲马上失去理性,气得语无伦次,抓着大师兄一阵质问。“你怎么可以和她住一起?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知道柳梦寒是个姑娘,庞辙严也很震惊,但表现的显然比卓菲镇定多了。
面对卓菲一连串质问,庞辙严的额际又开始抽痛起来,他镇定地俯瞪着卓菲因激动而胀红的漂亮脸蛋。
“师妹,你冷静。”
“你还要我冷静?”卓菲不敢相信地跺脚咆哮。“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我还能不激动吗?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庞辙严皱眉。“你小声点,别吵醒她。”他瞥见梦蝉不安地动了一下,然而他无心的一个关怀教卓菲更是火冒三丈。
“啊……你气死我啦!”卓菲推开师兄,哭着转身跑了。
“小师妹……小师妹啊……”众师弟们一见最疼爱的卓菲哭了,全奔出去追了,房里只剩下老大夫和庞辙严。
老大夫舌忝了舌忝笔尖,开着几帖药方。
“这个……她身子好瘦啊,我开几帖补的壮壮她身子。”不愧是习医的,只管照料病人,方才的骚动他倒是一副不干己事的模样。
庞辙严叹息一声,踱近床畔,俯望床上的柳梦蝉。“她不要紧吧?”
“嗯……”老大夫写着药方边喃喃问道:“方才诊她脉象,好象有精神耗弱的问题,这姑娘是不是很容易紧张啊?”
望着那合着眼清秀的睡容,庞辙严勾起嘴角。“是啊!”她是他见过最会紧张的家伙,动不动就尖叫、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师父师父的嚷个不停。他向来严峻的面容,在注视柳梦蝉时不知不觉缓了眉眼。
“得了。”老大夫写妥方子。“你叫下面的人熬这几盅药给她调理身子,一日三回,连续吃上一个月,她身子就会健康起来,也不会那么容易流鼻血了。”
老大夫抬起脸望住庞辙严,低低道:“卓菲这丫头一直在等你回来娶她……”
庞辙严叹气。“我知道,她就这么死心眼。”
“我看……除非你出家,要不她怎么都非你不嫁。”他呵呵笑。“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搞不好我真会当个居士。”
老大夫听了哈哈大笑。“你真是被逼急了,嗯?”
庞辙严双手环胸倚靠床栏,长腿懒懒地交叉着,很疲惫又很头痛的闭上双眸。“我专程送她回来……”他揉起发疼的额际。“看样子,要走是不容易了。”
老大夫笑嘻嘻地模着长须。“何只不容易,卓菲还好应付,你想着夫人吧,她要知道你回来了肯定马上杀过来──”他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我看你最好把皮绷紧,等着她“大开杀戒”吧!”
“瞧你说的,没那么可怕吧?”庞辙严笑觑老大夫。
老大夫回瞪他一记。“哼!你比我更清楚她,夫人她啊……啧啧啧……”他的口气就像在说个多恐怖的怪物。
庞辙严回头,看着沉睡的梦蝉。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帮她拉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