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祝福他们。萧怡红气得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渗出碱热的血。
如果萧怡红住的地方是地狱,那么,恒翠院便是天堂。白芯心和丁邦两人年龄相仿,成了好朋友。老实的丁邦常在言语上被白芯心占了便宜。可是恼归恼,对白芯心白白净净、聪明机伶的模样倒是暗暗喜欢着。
于是在白芯心的要求下,丁邦偶尔会在院里教她要拳弄剑一番。
他的武功尚浅,只能扫下几片落叶,召了几道风舞,却已够让白芯心看得目瞪口呆连声叫好。“太棒了,你快把你会的全教我!”
丁邦老实地招认。“我会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我们家少爷才厉害!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什么人也打不倒他。”
“那他的武功又是跟谁学的?”白芯心好奇地睁大了眼问。
“跟宁太夫人学的,也就是少爷的女乃女乃。”
“哦——就是上回主婚的老女乃女乃!”怪不得双眸锐利如箭,有股迫人的气势。白芯心点头想了又想,忍不住又问:“那老女乃女乃又是谁教她武功的?”
“是太爷。”
白芯心又开口。“那——”
“那太爷的功夫是谁教的?”丁邦主动替她接完了话,然后受不了地抗议。“你这样问哪问得完?”
说的也对,她自己都笑了。“唉,希望能见见耶律女乃女乃的夫君,然后跟他学武功,打遍天下无敌手,谁要再敢欺负我和姊姊,我就杀杀杀杀杀——”说得她比手划脚起来。
看白芯心那副认真样,真好笑。“别“杀”了。你现在有宁府的人做依靠,谁敢欺负你。再说……宁太爷早就不在世上了。”
“不在世上?”忽然她感到一阵惆怅。“那么,耶律女乃女乃一定很痛苦、很难过喽!”
丁邦点头。“没错,他们一直都很恩爱。”
“其实,不论是多么恩爱的人,最终也免不了要分离——”她感慨叹道。
丁邦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说道:“不会啊!像少夫人和少爷不就是高高兴兴地在一起了?可见是只要真心相爱着,不论遇上再多的阻挠,最终仍是可以相守一生的。”
白芯心清丽稚气的脸上,忽而闪过一抹世故,她坚决道:“但总不可能同生共死吧?我这辈子都不要和人谈感情了,也不要浪费时间去爱谁——”反正只有“分离”是永恒的。所谓的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与其将来得承受散席的痛,倒不如一开始就甭去卖心思搭那长棚了。
白芯心说得异常坚定。
不知何故,丁邦听得难过起来,又不仅自己心头那朦胧的刺痛感是从何而来,也只有沉默了。
一阵风吹过,吹来了一阵玫瑰的香味。
原来是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两人手上都摘了一大把的白玫瑰,脸上尽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对丁邦叫道:“小丁,快帮我找铲子过来,好把玫瑰种下。”
白芯心愉快地迎上来闲了香味:“哇——哪来那么多玫瑰?”
“我和你姊姊去逛了镇上钱伯的花园,竟是在座小山谷里。”宁时鹰对着白衣蝶笑。“她喜欢极了,所以我买了二十株,打算也植进恒翠院。”
白芯心笑道:“哦——连山谷底的玫瑰都移进院里来了,时鹰哥哥也太有心了吧?”她不忘糗姊姊。“是不是啊?姊——”
白衣蝶不好意思的淡淡笑了。
这时,丁邦也带了铲子过来。“少爷,这种粗活,交给我就行了,您去休息吧。”
宁时鹰温柔地说道:“我们一起种吧。趁天色末晚,把它们值进土里。”
说着,接过白衣蝶手上的十株花。“你逛了一天,进去休息吧!别站在这吹风,等会儿着凉了。”
白衣蝶柔声应道:“我去沏壶茶给你喝——”说着,打算回屋里。又转头问芯心。“你不进来吗?”
“不——”她认真地注视着前方。“我要看他们怎么将花栽进泥土里。”
白衣蝶微笑摇摇头。“真是,你就是什么都好奇。”说着,一个人回了屋里。到后头打了火,烧起一壶热水。
稍后,她拎了热水回房里,专心地仰了壶茶。忽然听见白芯心的笑声,抬头看见窗外夕阳下,白芯心和丁邦围堵着一只白兔,两人忙着抓它。而宁时鹰则细心地对刚栽进土里的白玫瑰浇水,浇了一朵又一朵。
望着这幅景象,白衣蝶感动莫名。这个男人几乎给了她全世界的幸福,也给了她充满爱的生活,更为她筑了宁静的家园,令她忘却所有烦恼。
而她,除了去爱他,没什么可以给的了。他令她懂得热爱并珍惜自己的生命。她是多么地快乐、满足。能被一个人如此宠爱、保护着,人生至此,她还有什么要求?
白衣蝶将茶具端至院里的石桌上。
然后她将手一横,拦住正差点扑到免子的白芯心。“饶了它吧!”她说道。
“姊——”芯心气得躁足。“我差点就抓到了!”
“抓到又如何?”
“丁邦要教我怎么烤儿肉吃!”白芯心埋怨。“人家都没见识过怎么吃免肉呢!”
白衣蝶却皱起眉头训她。“你如今吃好的、穿好的,缺了什么?非要苦苦逼那畜牲惊得拚命逃?人家是有需要才杀生,你竟是为了好玩杀生,真不应该——”
白芯心撇撇嘴,吐了吐舌头,不敢顽皮了。
丁邦看她竟被少夫人训得动都不敢动,连回嘴都不敢,不禁偷偷笑她。总算是一物克一物,再野的人可也有安分的时刻。
宁时鹰过来云淡风轻地转变了气氛。“好香!茶刺好啦?”
白衣蝶一见他立刻眉开眼笑。“怎么,你眉梢也沾了泥了?我替你擦掉……”
说着温柔地帮他拭去,又替他斟茶。
白芯心忍不住扮鬼脸。“可巧了,一见我就凶,一见他就笑——”
丁邦噗哧一声笑出来。
宁时鹰也笑了开来。
只有白衣蝶又羞又恼地瞪着白芯心又笑又骂。“早晚把你的舌头割掉——”
“宁、时、鹰!!”忽然破空一声凄厉传来。
院门闪进个披头散发、穷凶极恶的萧怡红。后头跟了一个丫环拚命拉住她劝。“小姐,不要啊!别冲动——”
原来萧怡红早已为着宁时鹰婚后,一连多日对她不理不睬而气了许久,今儿个又听下人说他为了白衣蝶要丁邦找铲子,亲自为她植花。气得她再也忍不住,所有委屈一并爆发,抓了桌上的剪子就冲了过来。
现在一见满院植好的玫瑰,她又妒又气的冲上去就铰了一朵又一朵。
丁邦忙上去抢她的剪子,众人也围了上来。她疯了似的谁也拉不住,仍是拚命铰花。白衣蝶眼见宁时鹰为她栽的花被残忍地铰去,心中一痛,想也没想即徒手去抢她的剪子。萧怡红怎么也没想到她敢徒手来抢,一不小心就划伤了她的手,皮开肉绽。
“衣蝶——”宁时鹰拉回她的手,瞬间摔了萧怡红两巴掌,叱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萧怡红瞪大双眸。“你打我?”她气得哭了,浑身发颤。“她自己要伸手过来,被伤了活该,你还打我?!”
宁时鹰忙着替白衣蝶止血,又骂怡红。“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你,别说打你,杀了你都可以——”他气坏了,话说得极重。
“你——”萧怡红扔下剪子,哭着奔出恒翠院,整颗心被他的话击碎。杏儿则疲累地追了出去。
宁时鹰扶着白衣蝶坐下,忙着看她的伤口,幸好未伤及筋骨。丁邦拿了止血粉来,白芯心忙着递手巾清理伤口。宁时鹰一边替她包扎一边忍不住责备。“你真是,不过是几朵花嘛!你竟连手都送上去给她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