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夕颜顿了顿,方才开口道:“我想知道,府中有什么喜事吗?”那些大红色的彩球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沉默的气氛仿佛停滞不去似的笼罩在他们两人之间,过了片刻,阎霄才开口,“没错,的确是有喜事。”
“是吗……”夕颜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揪着胸口,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而嘴则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张阖着,“是哪家千金?”
他面无表情的淡然道:“那不重要,你不需要知道。”该死,她的呆愣让他心痛,可为了自己,他不得不这么做。
“是、是呀,我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强颜欢笑的咧开唇,仿佛听到了内心淌着血的声音。
“放心,你是正房,她是侧室,你的地位不会受到威胁的。”阎霄的双手在耳侧紧握成拳,强迫自己压抑下拥她入怀,告诉她他只要她一个人的冲动。
一抹凄绝的笑靥飘上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这就是你对我的保证吗?”难道他不知道,她要的不是这些,只是专一的对待呵。
“我从没隐瞒过你这种可能性,而你也接受了,不是吗?”他咬咬牙,开始痛恨起自己来。
夕颜轻轻颔首,幽幽的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不会妨碍你的。”
没错,她的确表示过她会接受他纳妾,可没想到事情一旦成真,这痛竟会如此刻骨铭心,直要她生不如死。
“该死,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我不也接受了你的一切吗?难道连我娶个侧福晋,你都不能开开心心的祝福我?”不知为何,她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让阎霄心中升起一股怒气,还有对自己的懊恼。
“我没有不满,我也不敢不满,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滚烫的泪水仿佛灼烧着眼眶,让她几乎要流下泪来,不过,她仍然勉强约克制住,只为了不让他瞧见自己的不愿与悲伤。
“既然没有不满,为什么不灿烂的笑?为什么要装出一副被人欺陵的模样?”
他粗暴的攫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面前,和他四目相对。
“好,我笑、我笑……”忍着惟心之痛,她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力气,绽放出一抹绚烂的笑容,“我祝福你跟她……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她的道贺让阎霄的心纠起,将恼怒一古脑发泄在她身上,讽刺的扬唇道:“告诉我,你是否根本不在意我再娶?否则为什么说得出这种话?竟然可以笑着祝福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子早生贵子?”虽然明明是他要求她祝福,可是真从她口中说出贺词时,他却又愤怒的想要杀人。
“否则你要我如何?”夕颜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心痛,嘶吼出声,“我怎么做都不对,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是不是要我消失你才开心?好,我消失,我不会再妨碍你任何事了。”
泪水不知何时放肆的在夕颜的脸上奔流,她挣开他的手,跨下炕床,泪眼模糊的往外跑。她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只知道自己必须逃得远远的,逃开这一切的难堪与酸楚,逃离她心爱却也令她心痛的男人。
“该死!”他咆哮了声,愤怒的将房内的瓷器花瓶一一扫落,而后颓丧的坐在椅子上,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紧紧的捉住了他,这不是他,这绝不是一向冷情坚毅的阎霄。
不行,他绝不能让爱惜改变自己,他绝不能因为感情而让自己软弱!没错,他的决定绝对不会有错。
他眯起漆黑的双眸,凝望着夕颜离去的方向,任由椎心的痛楚啃噬着自己,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心早已迷失在那双似水黑眸中,再也无法寻回……***
不知道跑了多久,夕颜才恍惚的止住脚步,失神的站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掏空似的,完全没了希望。
是呀,她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早在当初被污辱之时,就应该潇洒的走,何苦眷恋这世间,反而又惹来一身的伤?
呵,没想到当初救她的人,如今却是伤她最重的人。夕颜自嘲的苦笑,本已干涸的泪水,又被笑意给逼了出来。
“哔,你又哭又笑的,究竟是在哭还是在定呀?”
“谁?”夕颜仓皇的寻着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跑到那个荒废的小园中。
“谁?”声音学着她的腔调,接着迸出一连串的笑声。
她拭丢脸上的泪珠,定睛一瞧,才发现说话的原来是那个中年妇人。
“大娘……”狼狈的模样被人瞧见,夕颜感到有些尴尬。
“别害躁了。”妇人看出她的无措,扯扯唇道:“上回我不也让你瞧光了哭相吗?这回算是你还给我好了,况且,你又哭又笑的,谁知道你是在哭还是在笑呀?”
夕颜黯然的牵牵唇畔,低声道:“对不起,上回我突然跑开……”
“算啦,谁瞧见一个疯婆子不会吓跑?你还算好的,没有一看见我就跑,还陪我聊了一会儿,嗯,由你来当霄儿的媳妇,算是合格了。”
熬人完全没有当时的疯癫,反而正常的说着话,这让夕颜感到有些惊讶。
“眼睛不用瞪得这么大,你以为我是真的疯了呀?要不是为了活命,我又何必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唉!”妇人长叹了声,走向夕颜,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嗯,果真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好姑娘,霄儿的确有眼光。”满意的笑容浮现在她爬满皱纹的脸。
“大娘,您究竟为什么要装疯卖傻?又为什么不走出这个院落,一直待在这里呢?”她的反应让夕颜困惑,暂时忘记自己凄惨的状况。
熬人出神半晌,才徐缓的道:“这话说来可长了,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她吐了口气,转向夕颜,拍拍她的手背,“好啦,你先说说,怎么会跑到这里暗自哭泣,是不是霄儿欺侮你了?”
夕颜的脸色霎时又暗了下来,垂头不语。
“肯定是霄儿不懂得怜香惜玉,让你伤心了?”妇人见她不语,迳自猜测起来。
她摇摇头,苦笑道:“他没有错,是我不认份,这份伤是我自找的。”
熬人怔了怔,眼眶一红,喃喃自语,“真是太像了,太像了……”
“像谁?”夕颜困惑的问道。
“呃,没什么。”她摇摇头,将话题再转到阎霄身上,“霄儿跟他阿玛是同一个性子,个性刚直而粗心,往往伤了女子的心还不自觉,可是有一点我倒是可以十分肯定,那就是他们都是用情至深之人,他绝不会辜负你的,你放心吧。”
夕颜苦涩的笑笑,没有说话。
“怎么啦?你不赞同大娘的说法?”妇人看出她的神色有异,追问道:“你倒是说说,他是怎么惹恼你的?”
她嗫嚅着,半晌才缓缓道:“他马上就要迎娶侧福晋了,这算不算对我有异心?”虽然明知男子三妻四妾本属应当,可她就是会因此感觉痛不欲生。
“什么?他竟然想娶侧福晋?”这小子怎么跟她想像的不同呢?
“大娘,是我不够好,所以他才会这么做的。”夕颜幽幽的道。佯装坚强的笑笑。
“不可能,霄儿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妇人纳闷的跟起步,沉吟了半晌,霍的道:“这其中一定有文章,你快些回去陪在他身边,不管他怎么羞辱你、怎么骂你,你都绝对不可以离开他,知道吗?”
“到时他跟新嫁娘正新婚燕尔,怎么会需要我陪他呢?”说不定连廉阳斋她都不可以再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