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再度恢复平静时,彷佛梦境沉淀成现实,罗伊顿时惊觉自己太过放肆的情绪,慑于那激越情感对于他控制力的影响,他倏地松开她起身。
一阵风吹过失去怀抱的身躯,莫逐日双臂环抱,冷意瞬间爬上背脊。没了他的温度,她的血液竟不能暖和自己。
罗伊沉默的推开解除了密码锁的牢门,背对着她,不带音调起伏的说:“快出来,这里并不安全。”
他的举止是如此的两极化,几乎让人误以为那是不同的两个人,但莫逐日却深刻的明白,长久以来,她为了阻挡他而筑起的那道摇摇欲坠的墙,已随着震撼的摇晃全部倾塌,再也无力重建了。
月弯如刀,冷冽的割碎云朵,于是天幕宛如即将倒塌般倾斜,淌下冰冷的泪。
下雨的深夜在繁树绿丛中乱窜,绝对是最不明智的行为,但是他们必须找到一处干燥的地方,否则根本无法生火。
莫逐日默默的跟在罗伊身后,她不知道他凭靠什么择道前进,满天都是阴沉沉的一片,连颗星星也没有,或许他根本是随便乱走,但他就在她身旁,光凭这点就让她内心有了难以言口喻的安定。
奇迹似的,他们找到了个洞穴。
太古的森林,老树在巨石上盘根错节,奇异的形成一个天然的洞穴,而满地落叶是现成的床铺,虽然并不深,但至少可以勉强挡风遮雨。
罗伊从湿透的西装外套中抽出预藏好的干燥枯枝,以让她惊讶的速度升起火,更让她惊讶的是,他围着火开始动手卸下沾满雨水的衣裤。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他面不改色的说:“不要光看我,你也是,不把淋湿的衣服月兑下来烤火,非但会生病,明天也将无衣物可蔽体。”
话才刚讲完,他浑身上下只剩一条遮掩重要部位的内裤。
看见她困窘的别过脸,罗伊戏谑的扬眉,“你不动手,难道是等着我帮你服务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不是!”莫逐日大叫,怒目瞪他,却意外的看见火光下的他一丝不挂,坚实而匀称的果身。
优美的男性身躯线条有如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像,无任何赘处,每一块肌理紧绷结实的呈现力与美。他拆下腰月复间的绷带,伸展身躯舒缓筋骨—每一个举动都有着动物般的优雅。
那已经愈合的刀伤狰狞的在火焰另一端燃烧,她彷佛看见一个足以媲美战神的完美神只,浴火重生。
细微的轻笑声震动穴中宁静的空气,突然意识到罗伊正缓缓的走向她,而他的唇角带着一抹男性虚荣的微笑。
“你做什么?”她显现出就连面临存亡关头都没有的惊惶失措。
“你脸红了,不过,我不认为这点程度的热气,足以烘干你身上的衣服。”他将她因于石壁与赤果的胸膛之间,说话时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脸颊。
他似乎很习惯,即使被她如此巨细靡遗的看遍了,也没有半点别扭,反而是她感觉口干舌燥、双颊滚烫,就连背抵冷沁的石壁也无法降下那燃烧的温度。
“拜托你……离我远点。”她嗫嚅,难以想像这虚弱胆怯的请求来自于她。
不带杀伤力与胁迫的原始吸引力唤起莫逐日的女性自觉。比起面对此刻他挑逗中带着淡淡温柔的举止,她倒觉得承受他残酷无情的强硬对待还容易些。
至少,三年前类似的场景,她可以咬牙切齿痛骂他,如今,失去对立与压迫,她反而无力抵抗任何关于的触动。
罗伊噙着笑,手指滑过她柔女敕嫣红的脸颊,似乎很享受她对男女亲昵陌生的羞怯,“别担心,我只是要向你借个东西。”
他专汪的凝视着她,指梢缓慢的沿着她脸庞而下,彷佛是视察领土的地主般,慎重的梭巡所占有的丰美。
那双带着邪气的异色双眸迷惑了莫逐日,她恍惚的望着他,仰高螓首,无法压抑的轻喘,他的指尖像是有魔力,挑动着她每一寸神经,激起她阵阵酥麻。她伸手想阻止他,双手却被他空出来的五指捉个正着。
“别动,别乱动。”他喃喃低语,轻柔的贴着她的身子,虔诚的恍若膜拜圣地的教徒,他在她耳畔边呵着气,像是在说服她和自已似的,“别连触碰的资格都不给我,我要求的,也只有这么一点点。”
“罗伊……”她被他祈求般的口吻搅浑了思绪,挣扎着是否该拒绝。
罗伊心中也有着迷惘与挣扎,这浅尝即止的诱惑更能餍足他吗?有个冷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嘲讽着,你不够资格的……这刮痛了他放纵理智失落的幻想与奢求,当他触及她颈肩处属于他的烙印时,他的心彷佛痉挛了。
痛苦啃噬他沉浸在黑暗许久,早已失去知觉的心,无情的将好不容易寻求到一丝光明的幽魂拉回地狱,他迅速的伸手从她腰际解下韧丝,往后退开,掷出一端旋至弯曲的树根缠绕住,另一端则绑在突起的石头上,悬上他的衬衫与外套,霎时成为一道屏障,阻隔了两人。
“动作快点,我可不想困在这该死的岛上,还要照顾发烧的病人。”他恢复冷静的声音漠然的说道,火光映出他躺下的身影,她不用想像也知道那是如何冷硬的曲线。
徐缓的褪下淋湿的衣服后,莫逐日在浅眠中度过两人独处的第一晚。
岛上的夜清冷寂静,没有大陆的燠热或寒冻,她发现,除了泥地树叶上乱窜的小虫所带来的困扰外,她的心是平静的。远离那些已经不太真实的血腥世界,罗伊辐射出的威胁感不再这么令她紧张,反而像是某种虚张声势的障碍,就如这道薄衣搭成的屏障,他试图阻挡自己偶尔失控的情绪。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更加止目定这项臆测,他反覆无常的举止,并非刻意戏弄伤害她,而是他禁止自己与她再有亲昵的接触。他只有在凝视她时,那只金眸会流露出深切的温柔与痛楚,当她努力分辨那些复杂的情感时,他却又躲开了。
他爱她吗?
佩魔与葛拉蒂丝都曾经在她面前清楚的控诉,但他却不曾提起。沉默停滞在时间的流失中,唇舌狡诈的他,竟吝于在两人共处时多语。
她爱他吗?
这个答案早就呼之欲出,毋需赘言。
野地求生的技能两个人都十分熟练,但这是一座资源匮乏的岛屿,初来乍到的细雨原来是稀奇,濒临干季,附近的溪流只有潺潺流水,别提鱼了,连发现几只蝌蚪都很不容易。
他们从较平缓的丘陵地与灌木丛中,找到一些能吃的植物、树果与小动物勉强里月复,确定了吃住无虞后,罗伊沿着河道勘查路线,决定往上探险,寻求至高点以俯瞰全岛。
他们爬得越高,坡度越陡,森林深处,只能射进一点阳光,地面覆满羊齿丛及掉落的树皮,岩石长满青苔,这让莫逐日想起在合之屿的森林追逐,然而,提醒她回忆的不单只有相似的场景。
不久,罗伊忽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她迟疑的问。
走向前,越过他的身躯,她看到了一具被啃咬得几乎失去人形的尸体。
“天!”倒退几步,她发出干哑的低呼,觉得早上吃下的软毛兔向正在胃底翻搅,昨夜把兔皮血淋淋剥下的她,无法不将眼前被撕去一层皮的人体与之连想。
罗伊扳过她的身体,将她的脸按在胸前,“别一直盯着看。”他淡淡的说,在看见她倏地刷白的脸色时,蓝眸闪过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