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是永夜的首领,他不会容许任何人冒犯他的权威,即使是莫逐日。
“火,这不是长久之计。”莫逐日清楚他近两个月东京台北搭飞机像开车般通勤,但敌人逼近,她不能让他有任何陷入危险的可能。
“我知道。”他叹息,显出疲惫的神态。
“她不肯来东京吗?”她问,指的当然是亦仙娅。
“她不适合东京。”明歆火摇头。亦仙娅爱好自由,让她生活在随时随地受保护的状态,不就形同监视?她会疯掉的。
“让我跟你报告一些事,也许你会认清现实的状况。”莫逐日语气轻描淡写,但内容却让明歆火的心更沉重,她说:“永夜在欧洲的几个据点受到攻击,损伤不大,但挑衅意味浓厚,永夜企业体本身也是,几个投资案都因受阻而陷入困境,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明歆火缄默不语。
莫逐日面色凝重,“赤鬼堂回报,有一批外籍特工已经悄悄进入亚洲各大城市,地球和平解放机构这次是来真的,你一定要小心。”
她言尽于此,要怎么做,决定权在他手上。
莫逐日走了出去,今晚她的角色是永夜科技事业部的经理,她还得和几个老头子跳上几支舞。明歆火戴上面具,完成他身为永夜总裁应尽的职责,酒会结束,他离开汉城,专机飞往台北,此刻的明歆火只是一个为爱痴狂的男人。
他开车前往阳明山,天已亮,下午他还有重要的会议,他只有一个早上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白天来找亦仙娅,他要给她个惊喜。
然而,这惊喜远远不及她给他的来得大。
扯下她钉在大门上的纸条,她走了,她去旅行了,她展开双翅从他手心飞走了。
明歆火坐在车里,手指紧握着那张纸,一股空洞的感觉淹没了他,他猛地发动车子,用力踩着油门在山路狂细,他扭开音响,让邦乔飞的重金属音乐响彻云霄,但那股空洞的感觉却不断蔓延扩大,压迫着他的心肺,他觉得无法呼吸。
不!他不放手,绝不!
明歆火突然踩煞车,性能优良的轿车在柏油路上画出两道深刻的煞车痕,尖锐的摩擦声划破山间宁静的空气,车停住,他平静的面容望着前方,拨通手机。
“雷,交代你一件事……”
第十章
伊比利半岛阳光温暖,巴塞隆纳风光明媚,参观过高地的圣家堂,欣赏完毕卡索的抽象画与米罗的精美雕像后,隔天,亦仙娅和川岛彦次郎一行人开车前往费格拉斯。
下午两点,休旅车停在弯弯曲曲古老小路旁,他们走进典雅的咖啡店享用午餐,店内宽敞,除了他们就只有几只飞来飞去的蚊子,老板好客,问他们打哪来,亦仙娅讲了那个台湾是座工厂的笑话,所有人哈哈大笑,老板也贡献一则——
“一个苏格兰人带了箱威士忌上火车,拿了一瓶喝几口就把整箱丢出窗外,其他人问为什么,苏格兰人回答:我们那里多得很。旁边一个摩洛哥人抽着一支大麻,接着也把整箱大麻往外丢,乘客惊讶,摩洛哥人回答:我们那里多得很。最后,坐在他身旁的西班牙人马上把摩洛哥人抱起来往窗外丢……”
“为什么?”这可奇了,亦仙娅睁大眼间。
“我们那里多得很啊。”老板朗笑,众人一头雾水,他才解释,西班牙有很多从摩洛哥来工作的人,老板告诉他们就连偷渡都还有保证班哩,第一次偷渡被抓包,可以免费再来一次。
老板说完,亦仙娅笑到趴倒柜台,她一双眼晶亮亮的,有一瞬间陷入幽思,表情落寞。
老板搬出茴香酒,打算来场把酒共欢,川岛彦次郎见了猛摇头,亦仙娅豪气万千呼干啦,吃饱了,当然得好好品尝餐后酒喽!其他人见她大赞好喝,酒虫作祟,结果从茴香酒喝到红酒,接着卯上水果酒,最后一群人没几个能开车,当晚只好在咖啡店里打地铺。
晚风吹着,夏夜燥热,亦仙娅醒来,走到店外,川岛彦次郎坐在花园凉椅,手上夹了根烟,他盯着烟烧,迟迟没抽一口。
“干么?你以为看久了会跑出个阿拉丁巨人啊?”她笑说,走到他身旁坐下。
川岛彦次郎瞟她一眼,“要也是跑出个兔女郎,阿拉丁巨人能做啥?笨!”
亦仙娅翻了翻白眼,“你才笨,都要烧完了,还不抽啊?”
“当然不抽,我、戒、烟、了!”他宣告。
“真的假的?”她惊讶,没见他能撑过一个小时不抽烟的,烟瘾之大,戒烟?!她嚷,“你开玩笑的吧?”
“我是认真的,你想想,从昨天到今天我有抽吗?顶多点烟干烧,过过瘾。”他正色,她搔搔头发想想,对耶,不讲她还没发现,亦仙娅点头,他说:“噶,我开始戒烟,别忘了你的承诺。”
亦仙娅想起来,她吁口气,“喂,别戒了,我开玩笑的。”
他喔了一声,又说:“无所谓,反正我要追你。”
她瞪他,“你很ㄌㄨ?喔!警告你,要是敢追我,我就走人。”
“别别别!”他急挥手,咧出个笑脸,“逗你玩的,要我不抽烟,会出人命的唷。”
“你啊,再抽下去一样会出人命。”她骂他。
“知道了啦!”他懒洋洋回她,将烟捻熄了。
夜沉静静的,两人都不再说话,亦仙娅伸了个大懒腰,斜身躺在凉椅上,他看着她,忽地露出一抹笑。
“你看起来好轻松,跟在台北不一样。”
亦仙娅打了个大哈欠,语焉不详,“哪有不一样,还不就是一张嘴巴两只眼。”
“你不想他吗?”他问。
嘴张一半,她一愣,眨眨眼,不想他吗?还是很想的吧,可是把蜡烛点完,飞出那牢笼般的城市,她真的松了口气,想起他时也不会这么难过。
离开台北,她不用再等他,也不用时时念着他,她空出来的心可以填入自在快乐,虽然他知道了一定会不安,但是,她不能再虐待自己、绑住自己……
“其实我很想带他一起来。”每当她有新发现,转念就想和他分享,听到那则西班牙笑话,第一个就想告诉他,她多希望他也在场一同欢笑。
“看来你真的很爱他。”他说,语近叹息,点了根烟,手夹着,没抽。
“是啊,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她大笑,他凝视月光走过她线条转柔的脸庞,亦仙娅低语,“不过……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让他开心,想让他知道这世界很美好,想带着他一块飞……”她说着,苦笑了下,“虽然他可能不这么想。”
川岛彦次郎夹烟的手颤了颤,他起身,“我口渴,去倒杯水,你要吗?”
“好。”她点头,他旋身进屋。
屋内打鼾声连连,川岛彦次郎从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烟依然夹着,想抽,却没了心情,他苦笑,唉,人家爱的是别的男人呀。
推开门,瞥见花园没人,他走几步,“仙娅?”他低噪,没人回应。
川岛彦次郎皱眉,“喂,你在哪儿?水拿来了。”
还是没人回应。
一个小时后,警察抵达咖啡店,亦仙娅失踪了。
墨绿色的窗帘浮动,掩不住浅蓝琉璃窗隐约透着日光染上的残色,光影流动,幽绿房内,同色系的大床漂浮在海洋绿藻间,米色床单缠着她的纤腰露出小巧脚踝,一尾美人鱼沉睡着。
明歆火坐在床沿,默默凝望着亦仙娅的睡容,药力作用,她睡得很沉很平静,他的心,因她的存在而感觉安定,除了权力财富,明歆火从不知自己的占有欲如此强烈,他无法忍受她游离在他无法掌握的世界角落,一刻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