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他望她的视线没有敌意,但却有浓厚较劲的意味。
“我?”莫逐日一笑,“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反而是你……”莫逐日用一种很精锐的目光盯住他,“火,你最好能尽快作出抉择。”
抉择?明歆火愣住。
“我指的是!亦仙娅。”莫逐日冷不防的揭开他隐私。
明歆火眉拧起,“你该不会全程跟踪我吧?”
她声音沉重,“抱歉,火,我必须保护你,永夜的敌人很多,有的在明,有的在暗,更何况近来地球和平解放机构小动作不断,我不想追风的事重演。”
明歆火似乎有点懂了。
因为危险,所以,地神、天王,甚至于是隐雷,在遇到了今生的最爱后皆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他们并不眷恋权势,也或者他们已经疲倦权势,他们宁愿拥有最平凡的爱情。
那他呢?
他还渴望阳光吗?还是他执意追寻高高在上的快感?
曾经,他一心一意要月兑离那肮脏污秽的环境,他凭籍着自己的本领窜升到今日的地位,接下来呢!包高更多的权力正唾手可得,但那真的是他要的吗!
学学我吧!
她这么对他说:管他地盘不地盘,管他什么森林法则,自由自在的飞,快乐的飞翔。
飞翔啊……明歆火突然站起走到窗边,在三十五层楼高的地方,往下眺望。
深呼吸,忘掉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然后,尽情享受生命中的一切……你听,好安静,在慵懒的城市中,夜里只有风的声音,你看,亚诺河畔那些霓虹灯,钢琴酒吧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寻欢作乐……
她的话语还在耳边,但是这么高的地方,玻璃层层包围,没有风,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他一个人,与空荡荡的会议厅。
“火?”视讯中,莫逐日疑惑他的举动。
他真要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吗?明歆火手掌贴着冰冷的玻璃窗,“日,你想过退出永夜吗?”
莫逐日的回答很耐人寻味,“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明歆火怔忡,是啊,所有的选择都需要付出代价。
“在隐雷尚未回复前,快点下定决心吧,火。”莫逐日的声音仿佛战前鼓,一声急过一声,“时间不多,再摇摆不定就不像你了。”
“当”的一声,屏幕恢复漆黑。
第八章
天鼎是国际性知名艺廊,在全球各大城市皆有其展示楼,此次来台设立大型艺术展出中心,可谓是台湾艺坛盛事,也将一向不受重视的艺术话题炒热,尤其首展是由刚从法国获奖归日的画家川岛彦次郎和台湾新锐画家亦仙娅联合展出,更是充满话题性。
来台前一周,日本记者问到他对于亦仙娅画作的评语时,三十四岁的川岛彦次郎叼着烟,口气淡漠,“亦仙娅?喔,我看过她几幅画。”
“大师觉得如何呢?”
川岛彦次郎一脸不想谈,眼眸眯了眯,喀喳一声又点了根烟。
“大师?”记者追问。
川岛彦次郎弹弹烟灰,“她,差不多到此为止了吧。”
“咦?”
“没有感情的画,再美,不过是卖弄技巧,一点价值都没有。”
哗!镜头传回台湾,钟乔尹气得跳脚,台湾媒体纷纷找上门,亦仙娅烦不胜烦,电话线、们铃全扯断了。
她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凭籍记忆,拿炭笔画了无数张的明歆火,用很深沉浓重的颜色,仿佛要将他掩埋进黑暗之中,但他的脸,她却迟迟无法落笔,他的眼神,怎样描绘都不对。
她颓丧地看着画中的他,心中莫名一阵酸楚,十指陷入发中,她很怕,他的眼眸……越来越模糊,每次她试图想起,却怎样也不能。
没有感情的画,再美,不过是卖弄技巧,一点价值都没有
“啪”一声丢下画笔,亦仙娅踱出画室,万籁俱寂已是夜深,从冰箱里拿出牛女乃,撕开封口,她唇对瓶口仰头就饮,蓦地,未拆封的瓦愣纸盒映入眼帘。
拿剪刀剪开,是她在意大利买的东西,最大的是那座铁铸烛台,她把烛台放倒,指月复抚模那浅浅的刮痕,痕上还有他背负过的温度,酝酿在冷铁之中,发酵、渗透、冰凉中透出灼人的热量。
亦仙娅的眸光骤然变得很深,喉咙紧缩,心口燃烧。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她一愣,是谁?持着牛女乃,级着拖鞋,越过庭院,隔着矮矮的栅栏,突地,牛女乃盒掉落地,乳汁从瓶口缓缓溢出,泥地上突兀的出现一摊白。
那突兀就像她乍然见到他一般。
月光流连在他的发丝,淡蓝色的朦胧,他西装革履、高大耀眼,她屏住呼吸,眼眶刺热,呼吸困难。
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虽然,他们分开了仅短短的半个月。
“嗨,偶元气得斯嘎?”他挥手,笑容可掬,他的笑容让她觉得自己很蠢,他很好没事,她却要用无尽的彩绘去抹掉他在她心中的刻印。
“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她低声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只是来看看你,你好不好?”他微笑,她看不出他情绪。
“我很好。”她望着他,他沉默,她烦躁地一撩头发,觉得空气沉闷,“还有事吗?”
他一怔,继而浅笑,眼神黯然,“没……我走了。”他走的毫不犹豫。
那冷静自持的口吻,公式化的亲切表情,亦仙娅突然感觉他好陌生,他真的是那个与他共游意大利的男人吗?怎么他看起来像戴了面具?
怎么他神情透露着落寞,他在笑,却像是在哭泣。
“等一下。”她叫住他,他回头的表情温和得让她心痛,好假啊,她故作轻快说:“来帮我一个忙。”
明歆火跟在她身后进屋,他不发一语,温文褪去,他脸色阴郁。
结论出来了,隐雷没兴趣当首领,乐于拱手,他已经回到东京,同样表达去意,但答应在没选出新的枭鹰堂堂主前仍暂时协助处理堂务。
天王地神正式发命令,过几天,明歆火即将正式成为永夜的领导,大权在握,他获得梦寐以求的一切,而他的心,却好空洞、好阴暗。
他想她,他渴望从她身上汲取阳光的温度,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他什么都无法给她,自由、快乐,他什么都没有,可是他想再见她,他怀念她的野蛮、她的热情,她绚烂的生命力。
“来,帮我把蜡烛熔上去。”亦仙娅秀出一盒色彩缤纷的蜡烛,灵活的眼飞扬着,她笑着,“这是我上次去法国买的唷,听说燃烧时会产生迷迭香味,我还没点过哩,你真幸运,第一个闻到。”
巴洛克式铁铸烛台大约半个人高,环形灯座燃上蜡烛后,像个小宇宙,灿烂烛火摇曳,亦仙娅关了灯,明歆火将烛台搬上窗边茶几,两人静静地守在火焰旁,宛如在威尼斯的那夜,平静。
“你……会在台北待多久?”她打破沉默。
“我等会就要回东京。”他无法忍受空无一人的房子,他特地来,只为了见她一面。
亦仙娅懂了,心闷闷的痛了起来,但她却微微笑了,“你明天还会来吗?”
明歆火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她应该愤怒的赶走他,或者质问他,但她却只问了这么一句,明歆火憎恨起自己的软弱。
“嗯。”结果他这么回答。
“同一时间?”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在深夜,亦仙娅觉得自己好傻。
“嗯。”他的声音淡不可闻。
依偎着烛火,亦仙娅发觉他的手在颤抖,他很冷吗?他的心还是那么的贫瘠吗?她好想温暖他,想要把自己的快乐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