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的回忆与现实交错叫极西一阵心悸,却又倏地觉得可笑。
“觉得酒好喝吗?”他出声打破沉默。
紫芙怔了怔,“呢,还不错。”
“我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在埋葬死人的土地上种植出的红葡萄,能够酿出最甘纯芬芳的红葡萄酒,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倾身,用空酒杯轻敲她的酒杯,击出清脆的共鸣声,低头微笑询问。
他忽然的靠近让紫芙一惊,他的身上仍有肥皂的浮香飘散在空气中,融合了酒香,酿成了和她截然不同的气味,是一种雄性的、充满侵略的味道。
她抬眼,那一双紫色眼眸萧条得犹如晚秋昼末的云霞,沉潜入夜后,星际全无、月影不现,空洞而冷寂,邪颖而阴凉,却有股无形吸力,像是会将她身上的温度全数夺走。
紫芙赫然退离几步,脚跟抵到花圃的砖圈才停止,她小小的喘了声,一虚张声势的喝叱,“你有病啊!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吗?”
“嘘——”他用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唇瓣,“小声点。”指头随即点点小屋。
屋内晕黄的灯光暗下,只留一盏小小烛火,夜里没事做,老人家睡得早,看样子葛老夫妇已经就寝。
“不靠近点,我怕你听不见。”他朝她冷冽扬后,攀住麻绳,在板上坐下,下巴指了指她的酒杯,“我已经干杯,你怎么不喝呢?”
他挑衅的眼神让紫芙不服气的一鼓作气勾起酒杯,眉睫轻敛,佳酿人口,一股醇然回甘袭上咽喉,冲得她顿时悄脸红晕乍现,仿佛抹上了胭脂般,眉稍眼角、颊上两鬓,冬夜里也现春风。
他的一双紫眼眸黯了黯,更深幽更神秘。
“紫……”他口中细细缠绕她的名,“你的名字真的叫紫吗?”
“那么你呢?”紫芙指住小口,抹去唇上残留的液体,酒精令她的理智挡不住好奇心,“你的名字真的叫杰德吗?你真的是老人家口中的小杰小少爷吗?如果是,那么你就是有精神病了,人格分裂症、双面人。你是吗?”
极西望着她,似笑非笑,他搁下空杯,轻轻的荡起来。
小小的负载着人高马大的他,显得有些可笑,可是一开始,这个的确是为他而做的。
老人家口中的小少爷活泼可爱、好动外向、总喜欢捉弄附近其他酒庄同年纪的小孩,喜欢趁大人们忙采收葡萄时捣蛋,小小年纪也学人家进大木桶踏葡萄榨汁,还差点跌到葡萄果肉堆里淹死,八岁不到就会偷酒窖里最好年份的酒喝,还喝得醉醺醺的,叫压榨场里的大人找到他时哭笑不得。
他是吗?紫芙在心底冷嗤,不,他不配,他的言行举止不配做心地善良、慈祥和蔼的葛老夫妻心中念念不忘的小杰小少爷。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极面迎风飞荡,半长不短的及肩微导紫发在空中如羽毛般划着弧线,“为什么埋着死人的土壤能种出上好红葡萄酿成美酒?”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紫芙冷道。
极西闭起眼,轻声呢前,“腐朽的滋润了大地,粗变的枝干吸吮着红色血液,绽现在赤色花瓣中,盈满紫色果肉,榨出爽口佳酿,回应……口中所呼唤的人名,在唇齿夹缝里回应着。”
紫芙漠然,不发一语。
极西忽然睁开眼,微笑指着她所驻足的土地,“那个地方曾经埋了一个小女孩的尸体,我妹妹。”
他阴森的口吻让紫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强山口冷静,“哦,怎么我看不见墓碑?”
“我是说曾经。”极西莞尔,单手一挥,“曾经,那一整片葡萄园也埋了三具尸体,所以公公婆婆从不种红葡萄,不酿红葡萄酒。”
紫芙忍不住问:“那里…埋的人又是谁?”
“你想知道?”极西来回荡着,朝她勾勾小指,“过来一点,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紫芙脑中的警铃大作,她的双腿却不听使唤的朝他迈近。
极西满意的看到她站到他可以一目了然的地方,倏地伸手一揽她纤
细腰肢,像个海盗般,将她劫上他晃动不已的世界。
“你干吗!你——放开我!”她挣扎不休。
没想到他白皙手臂还挺有力的,钳制得她挣不月兑。
“嘘——噤声啊,公公和婆婆在睡觉喔。”
紫芙喘了口气,只能徒劳无功的睁大眼瞪着他。
极西得意的耸了耸眉,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牢靠,让她一双长腿
叠着他的,俏臀坐在他的大腿上,光靠一只手,就足够让晃得半空高。
“喂,你——”紫芙气急败坏,“麻绳会断的,该死的你,轻点一小力点。”
“嘘——我要开始讲故事了,紫。”他的嘘声吹抚在她耳畔,喊着她单名的口吻亲见如赞叹。
紫芙咬着唇,不知是羞还是恼,耳壳都红了。
“我不听了,你快放我下去。”她低声喝叱;却换来他更激烈的晃动,吓得她闭眼惊呼。
“哈!你怕高。”极西像发现新大陆,抓住她的小尾巴就是嘲弄,“呵呵呵,真是恶人没胆,居然怕高,那你怕不怕痒?”
紫芙又羞又怒,气得七窍生烟,“怕?!你马上就会知道怕字怎么写。”她顾不得心中恐惧,一手拉住麻绳,另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张牙舞爪的狠狠威吓,“怎样?快放我下去!”
极西嘴角一场,勾出讽笑的弧线,用他空着那只手一记擒拿,非常不温柔的将她不安分的小手反抓扣住在背。
他扣拿的动作充满技巧,只要紫芙一动就会牵动神经,全身软麻而酸痛。
直到此刻,她才全然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男人绝非如他瘦弱外表的平和,他是危险的。
危险得一如她的老板罗伊。
第四章
“好啦,别再乱动。”极西置在她后背的手指隔着厚重衣服,轻轻摩挲她细女敕肌肤,紫芙浑身一颤,气愤不已,却拿他莫可奈何,他在她耳畔又低语,“现在我可以开始讲了——”
“有一个英国公爵的独生子去美国留学,认识了学校里有名的东方美人,于是他们很快陷入热恋,毕业后便结婚回英国,此时。做丈夫的因公务必须至外地独居一年,一年后归来,夫妻依然生活甜蜜,不久便生下一对男孩,是双胞胎,在隔年,又生了个女婴,八年过去了,一家五口过着幸福又快乐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丈夫发现妻子曾经在他因公外出那一年出轨,还生下了个私生子借故养在这个酒庄——”
说到这里,极西顿了顿,刻意卖关子般问紫芙,“你猜猜,令丈夫感到震惊不解的一点是什么吗?”
紫芙撇头挑眉毛,气得不想理他。
极西不在乎的耸耸肩,“这个难,我想你也猜不到。葛郡是他家的产业之一,照理说,他的妻子应该没这个胆量将私生子养在这里。于是他怀着满月复疑问,找藉口带着妻子小孩出国旅游,来到岛郡酒庄,支开仆人,当着那个十岁大的私生子,质问他的妻子一切事由,他的妻子回答他——”
他突然又住口不语,然后一个人闷闷的低笑起来,紫芙背对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个什么劲,但是他的笑声诡橘低沉,他口里的故事阴暗沉闷,紫芙隐约的感觉那是他的故事,但是他怎能讲得如此不在乎?
“喂,你干吗?”她不能乱动,只好以肩膀顶顶他的胸膛,用着俏皮的口气阻止他再说下去,“说不下去了?正好,我也不想听了,你不用再说——”
极西用一阵止不住的笑打断了她,他边笑边说:“他的妻子说:呵,真是荒谬,真是荒谬啊!他的妻子居然告诉他,那个孩子是他的父亲的,是她和公爵生下的不伦产物,那孩子居然是他的弟弟,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荒谬?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