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白儿瞪得大大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地锁定黑石像。
“你这丫头怎么当的?”冯邢琰说话声凉飕飕的。
“我……我不知道呀。”她委屈地说。“我只是个在厨房帮忙的丫头。”
冯邢琰冷眼不悦一扫——“这里的丫头跑哪儿去了?”
“她们都……都怕……没……没人愿意到这里来。”那尊黑石像是不是动了一下?她最怕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冯邢琰闻言一愣!难道奚家父子都不管,就任凭下人胡闹?
“没你的事,你走吧。”
司马蒹葭站在小丫头白儿后头说;白儿又是一惊,捧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定定神,征询地瞧瞧威严十足的那位公子,看他没有反对之意才敢移动。她低着头与司马蒹葭错身,然后跌跌撞撞跑了。
她听见丫一头说的话了?
这个疑问莫名闪过冯邢琰心中,他审视地望着司马蒹葭。
“你——”
他没看错,她的眼在黑暗中奇异发光。
冯邢琰被那双发出淡淡银光的眼瞳所惑,目不转睛地凝望她隐隐约约,她像个会透光的纸人,轻飘飘地,彷佛就要飞走。
他为何直盯着她?司马蒹葭脸上一阵热,迥开两人交接的目光,解除了魔咒。
冯邢琰顿时回神,因自己短暂的失态恼怒以及……不知所措,掩饰地打破沉默,恶声说:“你你的丫头实在太随便!”
“她不是我的丫头。”刚才他不是听见了?
“你需要丫头。”冯邢琰抢白说。
司马蒹葭古怪地看他一眼。她需不需要丫头关他什么事?
冯邢琰自那双若隐若现着银光的瞳眸读出她的想法,脸上一阵难堪,反击道:“瞧你一身打扮邋遢不成样,屋子到处乱成一团,就是缺人整理。”
“我没请你来。”
她不多话,一出口就激死人,冯邢琰一时为之气结、牙关咬紧。
司马蒹葭自顾自地往屋子走,走了几步后停住,转了方向朝冯邢琰走来,越过他,摘了几朵琼花,往屋里去。
冯邢琰想到来此的目的,勉强忍住气,走近——她在漆黑的屋里活动自如,端了个小泥炉到廊上生好火,重回屋里拿出一个装了水的陶盆搁在炉火上。
司马蒹葭蹲踞在泥炉前,一手撑颊一手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搧着炉火,心里挂意着——他。
她想着该怎样跟他谈,才能让他放弃意图?
发觉她又神游了,冯邢琰又气又是无奈,知道自己不出声,又会被她晾在一旁视若无睹。
“咳!”他刻意发出声响,“我有东西给你。”
饼了好半天,司马蒹葭才意会他说话的对象除了自己应该没有别人,她迟缓地偏头看着——冯邢琰伸出手,昆仑奴侍卫之一递上形式眼熟的锦盒。
她缓缓站起来,移向冯邢琰,扶着栏杆探身——他们一人高一人矮,迥廊与地面的落差恰巧使两人视线平视;司马蒹葭双眸凝视锦盒里的陶俑,冯邢琰则是被她专注的神情吸引,不平衡的发现,在她眼里,这些陶俑可比他引人、珍贵得多。
司马蒹葭好生为难地要求自己移开视线,不知他打哪儿弄来的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兽陶俑,锦盒内的陶俑好象拥有磁力,牢牢吸住她的眼睛。
“我不要!”她猛然闭上眼嚷道,怕自己随时会改变主意。
“你不喜欢?”
“喜欢。”司马蒹葭老实回答,快速睁开的眼眸底透着希望问:“你卖我?”
“不卖,只送。”
“我不要你送的东西。”她摇头,贯彻自己的决心,过于天真地提议:“不如你退还给迄苏家的古物行,我再跟迄苏阿尔达买。”她认得锦盒上迄苏家商行的标志。
迄苏阿尔达……迄苏阿尔达?他记得进苏阿尔达是她除了奚府的人以外唯一有接触的外人。
懊死的!他被激怒了——“你宁愿花钱买也不愿意接受我的馈赠?”这对他是莫大的难容之事,也是莫大的污辱,他的脾气濒临爆发边缘。
司马蒹葭与他眼瞪眼、相持不让。他失去理智,咬牙胁迫道:“你给我收下,要不我把它们都砸了!”
“你——”她生气地瞪他。
冯邢琰履行威胁地举高锦盒,作势放手,司马蒹葭误以为真,扑向前阻止,冲劲过大,翻跃栏杆往冯邢琰身上跌;冯邢琰一瞬间做出连串反应,他放开手中的锦盒,护住由上扑下来的司马蒹葭。
她的唇意外磕到他轮廓坚硬的下颚,她痛呼出声,尝到血腥味,含泪仰头,正巧他关心俯视,两人双唇接个正着。四目愕然相望,彼此的眼眸里映着对方,时间在此刻停止——丝绸般清凉柔腻的触感……为了证明并非错觉,他进一步含住,以适当力道啮咬。
啊,他咬她?!细长银眸迸睁,错愕地瞪着近在眼前的那双眼,半闭黑眸隐约显露沉醉神情,她猝然心颤、脉搏加快,屏住呼吸退了半寸,他如影随形、不留缝隙追上。
这时,半路开溜到厨房饱食一顿回来的金丝犬闻到陌生气息,狂吠地冲进院子,两人乍然回神,分别弹开。
紧接着,迄苏阿尔达跟着现身——“嘿,你怎么谢我——”看到冯邢琰,他愣住。
冯邢瑛舌忝去唇上她的血,阴霾莫测的眼看看夜晚来访的迄苏阿尔达、看看低首无法见其表情的司马蒹葭,神色黑郁怒目而去;金丝犬呼嗤呼嗤英勇紧迫他的脚后银,一路吠出去。送客。
“他怎会在这里?”
迄苏阿尔达纳闷,望着远去的背影问。咦?没回答?他返身,惊然张目——“你的唇怎么了?”
司马蒹葭迅速用手掩住口,脸色泛着不寻常的红潮。迄苏阿尔达大步跨近,绕着直迥避的她打转。
迄苏阿尔达怀疑地举起手指一指,问:“该不会跟他有关?”
只是意外。司马蒹葭告诉自己,顺便伸手拍掉迄苏阿尔达胡乱比划的手指说:“我不小心跌倒磕伤的。”斜睨的眼神警告迄苏阿尔达别再追问。
迄苏阿尔达识趣地模模鼻头,改问:“冯爷怎会在这里?”
“他住在这儿,”
放着自己的大宅子不住,住这里?迄苏阿尔达意外地挑眉,追着司马蒹葭问:“为什么?”
司马蒹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去问奚裕生,是奚裕生留他住在这儿的。”
奥?与司马蒹葭无关,他就没兴趣问了;迄苏阿尔达耸耸肩,算了,他重提他刚进来时说的话——“你是不是该感谢我?我帮你把马送回来了。”
司马蒹葭赏他一个白眼。
“当初是谁把它偷走的?”
“我可是留下一匹骆驼代替。”
她可不领情-』“记得把你的骆驼领回去。”
“送你就送你了。”迄苏阿尔达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不。”
“拜托你留下吧。”
“不。”
“拜托你——咦?你煮什么?”
“琼花羹。”
“我也要吃一碗!”
“不。”
“这么小器。”
“喏,前面多的是琼花,要吃多少你自已摘。”
“我摘了,你帮我煮。”
“不要。”
“你什么都说不,心情不好哦?”
饼了一会儿,才听到司马蒹葭小声的回答:“……嗯,好象是。”
“咦?谁惹你了?”
“……我不知道。”
“哪有人不知道”
“别烦我。”她闷闷地说。
“好,我不问了。喂!!”
门闩落锁的喀擦一响——“唉……”长叹口气,“你也跟我一样被锁在门外?她八成气昏头了。”
狈儿是不会答腔的。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迄苏阿尔达朝屋里喊:“喂!我要吃了你的琼花羹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