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医师,要走了?”陈怡静问。
嘿,是有人叫住他,可不是他想跟她说话──朱毅停住,敷衍地对陈怡静点了一下头,锐利的目光射向“她”旁边的男人,不赞同地皱起眉,克制不住开口的冲动:“你好像看起来很闲……”
那男人不明所以地站直身体。
“朱医师,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
靠!他又不是同性恋,要什么男人服务!朱毅就是看他不顺眼,抿紧唇没好气地说:“你一直在这里跟人闲聊,没有别的事好做了吗?”
那男人警觉地注意到时间。
“喔,午休时间结束了,我马上……开始办事。”
算你识相,朱毅心里获得野蛮的满足。呃……没有藉口再逗留,他跨步离开;行进间,眼角馀光不由自主往“那个所在”飘──
懊死!不见了!朱毅霎时郁火上升,轰地烧光他稀有的理智,随手从展示柜上拿了一本书,转身,目标翟净棻,前进──
“我借这本书!”
翟净棻听到头顶的声音,意外他不是走了吗?纳闷地接过书,瞄了一眼书名──“尸体在说话”,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您的借书证?”
“我──没有。”朱毅愣住,他从没来这儿借阅过书籍。
“请给我您的服务证;还有,填这两张表格。”翟净棻按照程序办理。
朱毅填著表格,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跟别人说话时明明声音就不是这样,对象换成是他,就变得正式生疏,您──您个屁!好歹他们也算有过好几次见面之缘,住得也很近,她看起来明明是会敦亲睦邻的那种人呀!
“请稍等一下。”
翟净棻始终没抬眼,不知朱毅的脸色越来越黑,她按照朱毅填妥的表格,快速将几项个人资料输入,直到印表机印出借书证,她才仰起脸,客气地说:
“好了,这是您的借书证跟您借的书,一般书籍的借阅期限是一个月,请按时归还。”
朱毅瞅著她正经且一丝笑容也没有的脸蛋,满腔满月复的不平,不经大脑控制地迸出
“你为什么没对我笑?”
他似乎很喜欢讨论有关“笑”的话题?
好几次他都莫名其妙提到“笑”,这算某种精神上的偏执障碍吗?
翟净棻低下头,心里打了一个问号。虽然已经由表妹口中证实,他确实是整形外科医师,但想到他所做过的事──残暴对待动物、所说过的那些诡异的话──“你那天是不是对我笑了?”“你为什么没对我笑?”在在都让人感到莫名万分,不由得产生许多问号,还是敬而远之得好。
精神障碍者也能当医师吗?她实在很纳闷。
朱毅看她完全没反应,自尊心大受伤害,忍不住替自己叫屈:
“你对每个人都是笑容可掬,连刚才那个男人跟你说了半天的话,你也一直带著笑容回应他,为何我就没有?为什么你──你──”
四周气氛产生诡谲变化,朱毅嘎然而止,莫名地看看周遭的人──
靠!吧嘛每个人都看著他?连“她”也看著他,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当他是……异形!他只不过是要求公平待遇,有这样……值得大惊小敝吗?那个男人哪点比得上他?凭什么……不知怎的,他的理直气壮变了质。
朱毅这辈子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股突如其来的热气热烘烘地沿著颈部爬上头部,他纠紧眉头,该死的!他几百年没──脸红了?!真是天杀的圈圈叉叉……他脸红个什么劲!
他妈的!他只不过是对她说……谁发出那种呼吸困难的抽气声?朱毅循声望去,翟净棻表情诧异、捂著口,张大的眼不赞同地盯著他──
雪特!她全听见了!朱毅忍不住又咒骂几句。妈的!她又听见了,看到翟净棻睁得更大的眼瞳,他……他……朱毅转身像火箭发射般地走了!
☆☆☆
看来他是个“出口成脏”、“言必问候他人妈妈的人”,她实在不需感到惊讶,他火爆粗鲁的言行早就说明了。
她无所谓地耸肩。没必要跟猪打架,咯……不小心冒出荒谬的笑意,猪、朱──还真是没必要跟“朱”打架,连吵架也免了,有理说不清的人哪。
这样的人还是少理为妙,翟净棻轻易地把刚发生的小插曲隔开,彷若没发生过什么,本分地把朱毅没带走的书、借书证、服务证放进牛皮纸袋,标上记号,跟要送过去医院大楼的书籍放在一块儿──
“想不到朱医师这样可爱。”
翟净棻凝住动作,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怡静含笑看著她。
“常听人家说,朱医师特权在身,谁要惹火了他就吃不完兜著走,而且还是个遍赏花丛却从不负责任的坏男人。今天他跟哪个影视明星上床、明天甩了哪位护士小姐、某某医师的妻子闹离婚据说跟他有染……热门的八卦话题总是围著他打转,不过……看来传闻的可信度有待商榷。”
“唔……”翟净棻若有似无地应声。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我看他只是脾气暴躁了一些,本质上是个性耿直、容易得罪人的人;再加上身分特殊,做什么都容易落人口实。像朱医师这样老实的人……”怀孕中的陈怡静焕发慈母的光辉。
老实?像他那样的人算老实吗?翟净棻不可思议地偏头,提醒陈怡静:
“你没听到他刚才诅咒连连,国英语都上场了?”
“所以我说他脾气不好,但不是个会花言巧语的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老实人,所以呀,只要他说出口的就百分之百认真。”
半晌,翟净棻发现安静下来的陈怡静发亮的眼神似乎在期待她说些什么。“我……我跟他不熟……不太清楚。”
陈怡静笑弯了眉,神秘地压低音量:“我不会跟人家乱说的,你放心。”
“我跟他没什么。”
“那天朱医师跟你说话,我有听见喔。”陈怡静凑得更近些,“他说什么你对他笑,在你家他家的!嘻!”
“你误会了。”翟净棻哭笑不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别紧张,我这个人守口如瓶,说不说就绝对不会传出去。不过……朱医师对你那么明显的占有欲,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的。”
这是什么跟什么!
“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翟净棻努力撇清,她把表妹张莉英转述朱毅说过的话搬出来证明。“……不论我的年纪、条件,都不符合他的标准的。”
陈怡静了解地看著翟净棻。
“原来就是这样,你才不肯接受朱医师;其实那些什么标准原则的,根本是空谈,真喜欢上了,什么原则标准都抛到一边去了。有时候男人碍於面子,只好口是心非。你看,朱医师刚才不就明显表示出来了?他吃醋你对别的男人笑。”
吃醋?这更离谱了!
“事情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对我的服务态度不满意。”说到这点,她心里有些理亏的。
“是喔……那你为什么独独不对朱医师笑?”陈怡静暧昧地对翟净棻眨眼。
“我……我没注意到。”翟净棻故作否认。
这叫她怎么解释?说她别扭也好,一般人的反应不都是这样?再自然不过的事,一旦被人特意要求,就变得不自在;好像孩子一样,你越是逗他笑,他越是僵著脸。
陈怡静不理睬她的否认。
“你对每个人都好,就是不理会朱医师,不平等待遇哦,难怪他会……”
真是这样吗?翟净棻眉心起了波折。好吧,下一次她会努力排除个人观点,尽量把他当成不认识的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