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让它这样出来吓人!”美丽小姐按著喘息起伏的胸口,衰弱地责问。
“对不起……”翟净棻脸颊微红,不知所措地再度道歉。“呃……那包东西多少钱?我赔给你。”
“谁要你赔钱!下次别让它吓到人了。”美丽小姐嗔怒地说,恐惧的眼神飘向一旁高大得吓人、毛色一块黑一块白补钉似的大狗,不由一阵抖瑟。
“真对不起。”翟净棻弯身一鞠躬,扯著火腿打算尽速离开。
从头到尾彻底被忽视的朱毅突然出声道:“喂,你没事做,一天到晚带狗出来溜吗?”
翟净棻佯装没听到,用力扯著一点都不合作的火腿移动。脾性执拗的朱毅没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他加大音量喊道:“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忘了你那只小黄狗在我鞋上乱撒尿,还没跟我道歉咧!”
眼看对方理都不理,迳自埋头连拖带拉带走那只爱吃的笨狗,朱毅纳闷地嘟囔:“搞什么?理都不理我?!”他走到脚踏车旁站定,结实的手臂握拳撑腰,发现忙著固定那只笨狗颈上系绳的她真把他当隐形人看待。
牛脾气一来,朱毅心情极不爽快地张口欲言,他微眯的眼尾瞄到她左耳上戴著的可疑物品──靠!她该不会是戴著耳机,才没听到他说话吧?没多想,他长手一伸,粗鲁地扯下她左耳上的……咦?!朱毅瞪视手掌上的“东西”,这不是耳机,这是助听器!
“你……你是个聋子?”
朱毅意外地怪嚷,询问的视线迎上面色青白的翟净棻;她惊骇圆睁的眼眸,凝住数秒,迟缓地眨了一下眼,难堪的红热倏地攀上脸颊,逼出莹莹颤动的泪珠,骤然,她跨上脚踏车,狂驰而去
“欸,我……我……你的这个……”朱毅张大口,望著手上的助听器,难得的说不出话,对著空气支支吾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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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饭盒。”
“谢谢。”翟净棻抬头看到表妹张莉英柔柔地笑了,“今天怎样?”
张莉英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在翟净棻充满同情的注视下,瞬间崩垮,她哀嚎著:“不好,很不好,糟透了!”
“你不会跟病人吵起来吧?”翟净芬紧张地问。
“还好啦。那病人实在超低级的,我只不过帮他抽个血,他就一个个点名问候我们的祖先,祖宗八代都给他问候到了!”想到那情景,张莉英肚里的火又开始冒起来,“看他满嘴脏话,真想把他丢进蒸气消毒机里去!”
护士的工作不但繁琐,压力也大,同时得应付医师跟病人的要求,要是遇上了挑剔的病患家属更是动辄得咎。最近,张莉英的单位来了位非常难缠的病患,骂哭了不少护士,今天轮到张莉英上场,翟净棻心里满担心的,还好没发生什么事。
她说:“还好你没跟人家吵起来,算是有进步,呵……”
呃……张莉英心虚的吐舌。
“吵是没吵啦,不过我忍不住还是问候了他妈妈。”
“啊?你跟病人对骂脏话?!”翟净棻瞪大眼。
“我哪敢,护理长会骂人的。只是那病人出口必成“脏”,实在令人受不了,我可是很有礼貌地跟他说:“谢谢,我也问候你妈妈,祝您早日康复”。”说著,张莉英脸上竟然露出得意的表情,“我可是半个脏字也没说,他听不惯国语,根本不知道我骂他,嘻嘻,”
“你喔……”翟净棻叹口气、摇头,“实在拿你没办法。”
“我苦中作乐嘛,希望他赶快出院。”张莉英握手祈祷。
“呵,你累了一天了,快回去吧。”
“嗯,我得赶快回去,你不在,ㄚ麦就会投奔我的怀抱,唯有帅狗丫麦才能安抚我受伤的心灵。”张莉英淘气地眨眨眼,“我走喽!喔,对了,晚上要不要我到车站载你?”
翟净棻摇摇头。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明天还是白班,应该早点睡。”
“别提醒我”一想到需要早起,张莉英就觉得头疼!要是能一直上小夜班该多好,不但有加班费,还能睡到中午才起床。“睡前我会让ㄚ麦跟小玉到院子溜溜,拜喽。”
“等一下,”翟净棻想起一件事,“叮当说这个礼拜天动物协会在国父纪念馆举办的园游会需要义工,要不要一起去?”
“好呀。”
“就这么说定了。”
翟净棻跟表妹张莉英挥挥手,先将晚餐放一边,埋首忙著将新进的期刊建档上架。
她服务的这所图书馆是中大医院附设图书馆,虽然设立时间只有短短几年,但已有数十万本藏书,尤其是医学类书籍更是丰富。除了医院的医护人员,病患、病患家属也可凭医疗证件租借图书馆藏书。
最近在医院院长指示下,还在医院设立了行动图书馆,每个楼层都有个图书资讯站,透过电脑连线,病患或医护人员可以立时查询到需要的书籍并预约,图书馆馆员会定时将书籍送到院区,提供最快捷的服务。
接近图书馆闭馆时间,翟净棻收拾手边的工作,关了电脑,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肩部、酸涩的眼睛,视线落在另一位女同事陈怡静身上,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翟净棻关心地问。
怀孕六个月的陈怡静左手搁在凸起的肚子上轻抚按摩。
“没事。我刚贪快,一口气搬了太多本书,宝宝在抗议。”
“你应该叫我帮忙的。这些书也是要搬上推车的?我帮你──”翟净棻把陈怡静已经整理好要送到医疗大楼的书都放上推车,“这些书我送过去,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我真的没事了。”陈怡静不好意思地推却。
“小心一点比较好。”翟净棻不让她有再拒绝的机会,说:“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一下,待会儿我们一走。”
☆☆☆
“老大,待会打算到哪里去happy?”整形外科总医师熊一力神色谄媚地问。
朱毅没耐性地接过熊一力递过来开完刀需要签写的一些文件,潦草地在上面签名。“你今天好样的,排我连开三台刀,开到现在──”他恼火地瞄了一眼附近护理站的时钟,“到现在快九点了,还巴望我带你去享乐!免想!”
火气正旺的朱毅将手中的文件甩回熊一力胸前,扭头就走。
“老大、老大!你听我解释嘛!”熊一力急急追随在后,“这实在不能怪我,是麻醉科医师调配出了问题,早上主任开的刀也延误了些时间,才会……”
朱毅猛地停住,反身指著熊一力的鼻尖,口气怒暴:“你给我──”
“朱医师。”两位迎面而来的护士笑眼盈盈地跟朱毅打招呼。
朱毅立时忘却坏心情,本能地露出招牌的坏男人勾引眼神诱惑地打量她们,其中一位护士因此而红了粉颊;朱毅坏坏地勾唇一笑,两位护士羞赧地对他轻轻眨眼,抚著胸口快喘不过气似地与他擦身而过;朱毅如同变戏法般瞬间又拉下脸,揪起熊一力的衣领,继续未完的恐吓:
“下次,你再让我超过七点下班,你看我怎么修理你!”
“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熊一力举手发誓。
记起迟到的约会,朱毅低咒,放开熊一力,月兑上的白袍,往表情呆滞的熊一力身上一塞,不留情面地说:“不要再罗哩巴嗦地跟在我后面,像只哈巴狗!”
熊一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快速左右张望,见四周没人,他松了一口气,盯著朱毅离开的背影半晌,确定他走出听力范围后,压低声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