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钱晓竺失声大叫。“我已经毁了,你还说风凉话,你到底算不算朋友!?”她愤慨地掉头往回走。
“她是怎么了?”吴意芬一脸愕然不解。
范亦萩不答话,径自追上离去的钱晓竺。
“你到哪里去?难道因为这样就不上课了?”
“我怎么去上课?大家都看到……”钱晓竺别扭地盯着地下。
“做都做了,还怕人说──”范亦萩无奈地又说:“再说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你总不能旷课一学期吧?”
※※※
钱晓竺还是被范亦萩劝进了教室。沉浸于混乱的思绪,浑噩地过完了一堂课。
她无心理会好奇的同学,闷头埋在课桌上,心中仍是一片茫然,理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潜意识地将自我隔开,飘浮在虚无的空间──直到周遭不寻常的静默唤回了神游的注意力。
她疑惑地抬起眼,循着大伙注视的焦点往外移──窗外耀眼的阳光照花了她的眼瞳,双眼的焦距再慢慢凝聚清晰,白花花的阳光衬着高挺的身影,亮眼的光晕自他身上的白衬衫反射出;剎那的恍惚中,钱晓竺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降临。
缓缓地,他露出一抹危险具诱惑力的笑容,打破了这一切幻影,将钱晓竺攫回现实;不自主的,她呼出一声叹息,莫名的愁绪袭上心头……
江柏恩睨视四方,得意地伸出手,朝她勾了勾手指;钱晓竺就像失了魂般,傻呼呼地站起来,脚踩不着云端似的飘了过去。
江柏恩好笑地望着她神游太虚、迷蒙的眼神,亲昵地用力拧了一下她的俏鼻,甩过头说:“走吧。”
她哎的一声摀住鼻头,无辜地问:“去哪儿?”
“约会。”他头也不回地说。
她咽了一下口水说:“约会?你跟我吗?”语气中藏着浓浓的疑问。
江柏恩停顿脚步回头,又是令她心悸的一笑;略带嘲讽的眼神,激起钱晓竺心中一片恐慌,仿似指责她问了不该问的笨问题。她心虚地垂下头。
他失去耐性了,率性踱回来,攫起她的左手往外带。
有些惊讶的钱晓竺,潜意识地加快步伐以配合他的脚步,半晌才紧张地喃喃道:“我还有两堂课,要是被点到名,一定会死当的。我可不想把大学念成五年,这样可是会很丢脸的,如果让我舅舅知道我是因为逃课去约会而被……”
江柏恩自钱晓竺头顶上高高地拋下一句话:“你再不闭上嘴,我就封住你的嘴。”
“嗯?”她猛地住了口,讶然仰头望他。
江柏恩盯着她微开、温润的双唇,忍不住想再尝尝那滋味。他两道浓眉微微地拱起,以低哑诱惑的嗓音威胁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藐视我的警告,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傻愣愣的钱晓竺脸上挂着大大的问号,到了口边的询问,就被他低俯而下的口给吞没了──
“哇!”阵阵低呼,如涟漪在他们背后的同学中扩散开来,一圈一圈又一圈……
※※※
钱晓竺一回到宿舍,解除身上的全副武装,毛线帽、围巾、手套、厚重的外衣,立即拎着装着毛线的纸袋,爬上床铺、里上棉被,只露出笨拙的双手与毛线棒针缠斗。
“四十六、四十八、五……哎呀,怎么又算错了,少了一针,真是气死你这双笨手了……”
钱晓竺一个劲儿地打着毛衣,完全不晓得范亦萩正因为她的那副拙样无奈地摇头。
“从没看过像你这样手拙的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钱晓竺被突然出声的范亦萩吓了一跳。
范亦萩不理会她的问题,走进房间,把家教用的书摆上书架,实际地建议钱晓竺:“我看你还是打消主意吧,到百货公司去买一件还比较省事。”
“不要,自己做的比较有诚意。”钱晓竺低声咕哝。
范亦萩一翻白眼。“就算奇迹出现,让你在圣诞节前织完这件毛衣,你真的以为他会穿上它吗?”
钱哓竺本能地想替自己辩驳,可是看看手中这件由灰色毛线扭曲组成,勉强看得出衣型的成品,不免自怜起来。
“唉,我完全按照你教我的方式织,可是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个样子。我已经重织了两次了,没时间再重来一次了,我该怎么办嘛?讨厌死自己了,哎哟。”她无力地埋在棉被堆里哀号。
“拜托你别发出这种申吟声好吗?”范亦萩受不了地揉揉毛衣底下竖起的疙瘩。
“你真没同情心、没义气。”钱晓竺自棉被堆里露出哀怨的眼神,横瞪她一眼。
“男朋友不是我逼你交的,毛衣也是你自己要送的。我也已经尽我所能的教你织毛衣了,你不仅没感激我,还反过来怪我没同情心,难道我还得帮你把整件毛衣织好才算有义气?我真是误交匪类,我……”
范亦萩突然发现适才愁眉苦脸的钱晓竺,现下居然绽出灿烂笑容,两眼贼兮兮地打量自己,不由心中一阵警觉。她迟疑地后退一步。
“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一眨眼,钱晓竺自床上跳起,奔到范亦萩身旁,讨好她笑着说:
“我知道你最好心了,一定不忍心看我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唯一能解救我的,只有你──”
范亦萩一边忙着挣月兑有若八爪章鱼,四肢紧攀着它的钱晓竺,一边态度坚决地说:“不管你要我做什么,答案都是──免谈。”
“既然你不顾我们同学情深,那我也就不必客气了。嘿嘿!”钱晓竺怪声怪气地笑了几声,缓缓地朝范亦萩伸出一根手指──
“啊!”向来镇定的范亦萩惊惶尖叫,恐惧地跳开一大步,两眼盯着钱晓竺不怀好意的笑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钱……钱小猪!你……想做什么?!”
“嘿嘿!”钱晓竺恐吓地动一动手指,向前踏了一步。
“你别过来!”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呢?”钱晓竺故作有礼状。
“什么要求?”范亦萩不甘愿地问。
“很简单的,只要帮我把毛衣织完就成了。”
“不行……啊!”范亦萩发现钱晓竺又把手伸过来了,不由全身颤起阵阵痒意。
谁会想到冷静大胆的范亦萩竟然怕被人搔痒。钱晓竺忍住笑,继续逼问:“快说,你答不答应?”
范亦萩再也忍受不住。“好啦,我答应。”
“YA!”钱晓竺一声欢呼,跳上前去紧紧拥住范亦萩。“你真是我的救星、大恩人,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的。”
范亦萩愠怒地警告一脸感激与兴奋的钱晓竺:“下次不许再这样威胁我,否则我们绝交。”
※※※
十二月二十四日,浪漫的圣诞夜。
中大年度舞会正热烈进行着──
“你们三个怎么闲在这里?不下场去狂欢一番。”
在热闹乐声中,朱毅带着两位美丽动人的舞伴,得意洋洋地朝站在场边的江柏恩、何秉碁、张汉霖三人走来。
何秉碁耸耸肩打趣道:“你这舞王还没下场,我们怎么敢掠美。”
“没办法,连赶了两场,谁叫我这么受欢迎。”朱毅无视何秉碁作呕的表情,凑近张汉霖耳边,大方地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我这两个可以借你试试,她们不但身材一级棒,舞艺也是一级棒。”
“谢了。”张汉霖好脾气他笑笑。
朱毅又朝江柏恩问:“柏恩,你那只小猪咧?怎么没看到人,是不是她终于想开了,决定把你甩了?”话一出口,惹得其余三人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