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管得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愿错过与你相会。”严钰斩钉截铁地说。
他语气中的那分坚定,触及了柳伶儿内心最深处的感动,她不能言语,只能以哭泣抒发心中的伤怀。她这样悲伤的碍泣令严钰心痛,他的眼中浮现湿意,无助地抚拍她的背,想说服她也想说服自己相信。
他不断低喃:“别哭,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
柳伶儿感觉得到他隐藏在他语后的无助,反过来安慰他:“生死有命,这辈子能遇上融哥哥,我已经好满足了……”
“伶儿!”严钰忘情地喊着。
这样露骨的表白,实在太羞人了!柳伶儿难为情地埋在他的胸前,严钰用力地将她搂紧,渴望能让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地相拥,感受彼此真心的交流──
良久,两人开始喁喁私语,互诉衷情。
“……要是当时我被你脸上的人皮面具吓到了,不敢接近你,也许这辈子我们都不会相遇了!”
严钰摇摇头:“你注定是属于我的,就算那时我们不曾相见,我也不会错过你的!”
柳伶儿笑的脸颊飘上红云,隔了片刻又问:“可是,那时我瘦小又体弱,你怎会对我……念念不忘?”话还没问完,她自己已羞得抬不起头了。
严钰但笑不答,柳伶儿耐不住气地扯扯他的衣袖;于是严钰握住她的柔夷,缓声道:“我从没想过这个,或许是你对我毫无保留的接纳、关心:你用晶亮的眼神无比信任地仰望我,彷佛把一切都托付给我了的模样,我一生都忘不了!”忽然觉得自己暴露出太多内在的感情,严钰难为情地转变语气说:“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你一直缠着我不放,我走的时候还硬塞给我一件定情之物,让我想忘也忘不了。”
“定情之物?”怎么她完全不记得?
严钰拿出刚才帮柳伶儿拭泪的绣帕。“偌,你看,上面还绣着你的名字呢!”
“我娘给我的绣帕。”原来是这个!
柳伶儿伸手想取饼绣帕,严钰快捷地将之塞进怀里:“这是我的。”
想不到融哥哥如此珍视她送的绣帕,柳伶儿心中有股甜蜜的滋味,脸上露出嫣然微笑。
“笑什么?”严钰嘀咕地问。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严钰的视线移不开地凝视着散发喜乐光辉的婉约佳人;过了一会儿,柳伶儿又想起了一件事。
“融哥哥,你可不可以把婉容……就是龙蜿,许配给公孙公子?”
严钰眼神转为凌厉。“不行,她怠忽职守,没尽到保护你的责任!”
“你别怪她!在孙家时,她一直很照顾我,常常帮我做事──”
“这是她的职责。”
“不是,她是真的关心我,我们就像亲姊妹一样,你不懂……”柳伶儿担心严钰真的怪罪婉容,她不要婉容因为她而不能跟公孙公子结合;她的双眸因自责而漾出泪光。“……我不要因为我的缘故拆散他们,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见她伤心落泪,严钰的心也随之纠紧,他无奈叹息:“全都依你,别又哭了,会伤眼睛的。”
“真的!?”柳伶儿含泪讶然地问。
“真的!”严钰又是一声欺息,只要她别再伤心、难过,他竟然什么都愿意答应!他发自内心一笑:“你还有什么要求,都说出来吧!”
“咦?”柳伶儿不解地仰望他,正想表示她没有别的要求,窗外的一轮明月吸引住她的目光,柳伶儿突然起了兴致:“我想出去赏月。”
严钰惊讶地挑眉,想了一下才说:“山区夜里露重,我去找件披风再带你出去。”
他把柳伶儿带回床边。
“你先歇会儿,我马上回来。”
柳伶儿舒适地拥着被褥,望着窗外的月光,眼皮渐渐沉重……
待严钰带着披风回来时,屋里却不见柳伶儿的身影!?
桌上多了张字条,一个苍劲有力的男性化笔迹写着:
欲知伶儿生死下落,一年后南充虎阳坡。
☆☆☆
漫漫一年过去了。南充虎阳坡上的小客栈里──
“大伯,可以过去了吗?”柳伶儿不舍地望着窗外。
屋内一个灰发、体态清瘦,面容长得有点诫谐的长袍道人径顾着品茗,满不在乎地说:“让他再等会儿。”
“他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了!你跟他约的是一年后,不是一年又一天,我怕他以为我们爽约,就走了!”
灰发道人──柳中堂瞪眼斥道:“傻丫头,一年他都等了,再多等几个时辰算什么!”
“他站了那么久,腿会酸的。”柳伶儿低声自语。
灰发道人听见了,吃醋地说:“你这个丫头,还没跟他成亲,一颗心就老向着他。我让他多等会儿,也是为你好;你没听人说:“愈是得来不易的东西,愈是会珍借。”如果你这样迫不及待地送上门,以后那小子肯定吃定你!我交代你的话,还记得吗?”
“记得,不过融哥哥绝对不会辜负我的。”
努力了一年,柳伶儿还是改变不了她大伯对严钰的印象。柳中堂认为严钰自孙朝元手中把柳伶儿带走,没顾及姑娘家的名誉,又没立刻跟她成亲分明是玩弄她,不负责任!
“你这样相信他,我就担心你吃亏。”
“大伯──你相信我,融哥哥是真心对我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那儿等了一天一夜。”柳伶儿眉宇间显得十分忧心。
“我知道你心疼那小子,罢了!你过去吧!记得我说过的话。”
“谢谢大伯。”柳伶儿开心地朝门外奔去,猝然又停住。“大伯,你真的要一个人回昆仑?”
“你放心,明年我会再到这儿来看你的,我信不过那小子。”对这个唯一的侄女,柳中堂是疼到心坎里,要不是伶儿苦苦哀求,他还不肯带她回来。
“大伯,不如你跟我回‘金璃宫’住些时候,好不好?”柳伶儿也有些舍不得她的大伯。
“我不想跟那个臭小子有瓜葛。”柳中堂非常坚持。
“那……我走了,大伯,你一定要遵守约定,再到这儿”
“我会的,你再不走,我可要改变主意带你回昆仑去暧!”
柳伶儿只好弯身一拜,隐没在晨霭薄雾中。
☆☆☆
严钰不知时间的流逝,他的心思全在柳伶儿身上;漫长的一年里,担心伶儿是生是死的恐惧时时缕绕着他,到底是谁捉走伶儿?为什么?他问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对周遭的事物浑然不觉,连渐渐接近的足音都没察觉。
“融哥哥……”柳伶儿轻声地叫唤,盼了一年,临到头她忽然觉得心怯。
饼了片刻,严钰突然猛地回身,双眼迅速按住眼前的人影──她就在他的眼前!一身白裳,婢婷玉立,像个不沾凡尘的仙子!
严钰像被定住身似的呆站在那里,令柳伶儿傍徨不安。她鼓起勇气,吶吶地问:“你不高兴看到我啊──”话声末落,她已处在严钰热切的搂抱中。
“真的是你!”严钰双手占有地搂近她。
看到他狂喜的表倩,仰伶儿才放下心,满足地贴着他炽热的胸膛,允诺道:“是我,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身边了!”
严钰坚定地抬起她的脸,语气凝重地问:“是谁捉走你的?”
他立誓绝不放过捉走伶儿的人!
“没人捉走我,是我大伯带我去昆仑山找‘雪蚕’。”
“大伯?”严钰感到惊讶。
“我告诉过你,我大伯到西域去了,你还记得吗?其实这些年他都待在昆仑山修行。十年前,大伯辗转收到二伯托人带给他的画,大伯解开昼,画里还夹了一封二伯写的信;信里,二伯只提到这幅画关系重大,恐遭来杀身之祸,请大伯代为保管。大伯担心家里出事,就赶回宜昌老家,可是人迟了,爷爷他们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大伯从街坊处得知柳家只剩我跟爹两人,就四处打听我们的消息,直到去年才查到我的下落。他听令狐大夫说只有昆仑山的‘雪蚕’才能救我,大伯知道上山的快捷方式,能避开封出的大雪;那夜你离开后,我睡着了,大伯就溜进来带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