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海底针,”庄以旭心有所感的说:“她们可以在短短的三分钟之内破涕为笑或喜极而泣。所以,千万别对她们赋予过多的期望。”
白皓匀沉默了,如果沈婕汝当真无法体谅他职务在身,身不由己的无奈,那么他也只有接受最坏的结局。
柄际唱片业协会亚洲分会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盯上沈从声,并发现他的确在暗地里做了不可告人的事,其中包括伪造不实的销售纪录,而让旗下的歌手登上畅销排行榜,违反公平交易法;并且利用既有管道,大量销售盗版唱片,图谋不法利润;还贿赂调查官员,企图湮灭证据。
白皓匀其实仍为亚洲IFbrI的执行长,他到聚阳传播担任行销总监,只是为了调查这个案件,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所以他焉能坐视沈从声这等扰乱市场秩序兼不法的事情日益嚣张恣行?
见他久久不语,庄以旭又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据我所知,渴望获得你青睐的女子,多不胜数。”
“千帆过尽皆不是。你应该能了解我的执着和痴迷。爱过方知情浓,你和洪小慧十几年的纠缠难道不也正是这样的不舍?”
空气一下僵凝起来,两个高大的男人凭窗而立,对着一片璀璨的月光怔忡怅里。
jjjjjj
星期六一早,沈婕汝和洪小铃来到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原以为只有她们母女同行,怎知她老爸、以及三个兄长全都尚未离台,一大家子见了面没有太多欣喜之情,倒是增加了彼此许多的不自在。
“阿汝,听说聚阳传播和你解约了?”沈捷华幸灾乐祸的说。
“消息传得还真快,抑或是你这包打听,在台湾整天没事,专门窥探别人的隐私做为娱乐?”牙尖嘴利她最在行了,想跟她要嘴皮子,尽避放马过来。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喜欢逞口舌之快的吕素娥插嘴道:“你还真了不起,先是当小妹,接着当小拌星,现在则是名副其实的无业游民,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你有完没完?”洪小铃岂容得了别人这样污蔑自己的女儿,马上就准备来个泼妇大开骂,“也不拿把镜子照照,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德行,这儿也有你说话的份?”
“我怎么样?”吕素娥立时扯开嗓门,声量提高五个分贝。
“统统给我闭嘴!”大老爷沈从声怒眼往众人一瞟,立刻收到了遏止的效果。
机场便播传来,提醒他们的班机即将起飞,并催促旅客赶快登机。
“乖乖给我进去坐好,谁要敢再招惹是非,谁就要倒大霉。”
沈婕汝依依不舍的走进机舱。白皓匀到新加坡开会还没回来,自然是不会来为她送行的,但,前后仅仅几个月,她对台湾却已有了诸多的留恋。
原本要去跟道子、海云和阿健扮他们道别的,奈何时间匆忙,只好等下回再到居酒屋找他们叙叙旧。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总算平安回到香港。她妈妈和吕素娥为了提领行李时的一点点小摩擦竟又吵了起来。
“你们眼里还有我的存在吗?马上离开我的视线,一个星期内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任何一个!”沈从声才正要发挥一家之主的威严时,突然走来四名警务人员。
“你就是沈从声?”为首的警员问。
接着,在大家错愕莫名中,他们不但要求沈从声到警局一趟,连同挂名沈氏企业副总经理的沈捷华也一并被带走。
怎么会这样?
沈婕汝和其他人一样不明所以,但她忐忑的心中有个预感,这事和白皓匀一定有关。
jjjjjj
两天后,沈从声被香港检方以贿赂罪嫌收押。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沈家上上下下一阵鸡飞狗跳。
她的大妈、二妈们除了哭哭闹闹、怨天尤人,什么忙也帮不上,逼得沈婕汝只好留在香港多住几天,这几天她天天往自家的唱片公司跑,小妹兼工友的帮大哥沈捷安处理一些事情。
不知是否存心,这一个多星期,她连一通电话也没有主动和白皓匀联络。但她明白,他早晚会找上门来的。
怨他吗?不,相思已是不能闲,更哪来心力怨他。她只是害怕,害怕一日揭开了白皓匀另一层身份,那么他们的关系毫无疑问的将会被迫画上休止符。
今日黄昏,没有心情和公司里的高阶主管开会,她兀自开车到宝云道旁一个红土坡上的小白屋。这儿周围种了一大片的相思树林,原先的屋主据说姓易,是个来自泰国的华人,但她从来没见过。
这栋洋房在去年贴出售屋启示,虽然价钱标得很高,但因为她喜欢,她老爸也觉得不错,就买来送给她当生日礼物。
小白屋客厅的壁炉、壁纸以及所有的家具,全是维多利亚风格的桃花心木制成,浓浓的欧洲风味,显得优雅而气派。
黄昏的夕阳出口树梢斜射入屋内,今冷清的周遭多了一丝暖意和亮彩。美丽的蓝鹊成群结队,扑拍着双翅在屋檐旁忽上忽下的滑翔,歌声悠扬极了。
然而,再美的音符,再多的温暖也排遣不掉她怅然若失的心绪。
她推开大门,抬头仰望长空,天际张扬着一片片如丝绸般的云彩。今日的天空很台北。
向晚的斜阳在林木旁洒落,拉出一条修长的身影,那身影拖得好长好长,仿佛来自地平线的那端,一路迤逦至她面前。
沈婕汝张大黑白分明的水眸,讶然而呆愕地迎向那抹如玉树临风般的翳影——白皓匀。
丙然是他。
西装外套搁在右手手臂上,领带松松垂着,白衬衫的袖管翻起,全然一副风流的扮相。
他笔直的来到沈婕汝面前站定,“嗨!”微笑的嘴角堆积着疲惫的憔悴。
沈婕汝着迷的仰望,差点往后跌倒,忙抓紧他的手臂,投入他怀里。
白皓匀二话不说低头给她一记深情的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热吻过后,沈婕汝从他臂弯里抬起头,低声问。
“你一离开公司,我就一路跟着你。”他搂着她往屋子里走。“这栋屋子原先的主人是我的朋友,我来过这儿几次。”
“真的?”世上巧合的事还真不少。“你交游广阔,而且似乎兼具多重身份,和你相识越久,反而越觉得你像个谜,神秘得教人害怕。”
“你话中有话。”他扯掉领带,重新将她纳入怀里,拾级登上二楼的卧房。“这儿的装潢和以前一模一样,你将它维护得很好。”
沈婕汝苦涩地一笑,“这一年来我忙着为非作歹,是以没有闲工夫来破坏它。”末了,还加了句,“我爸爸被捉走了。”
“我知道。”他语调平缓,不见风浪。
“是你一手主导的?”
“没有我,结果还是一样。”躺在床上,他大大地吐了一口气,想是旅途劳顿,令他疲惫不堪。
“但是有了你就该不同,”人类的私心很容易就蒙蔽了该有的理智,正所谓关心则乱。“如果你真爱我,你就该、该……网开一面。”
“你当真希望我那么做?”白皓匀将她拉到颈窝下,双臂环抱着她,“即使你比谁都清楚所有的内幕,即使你深恶痛绝今尊的所作所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非黑白的分际原是可以清清楚楚的,为何现在全部都搅弄在一起,教她无所适从?
“不,你知道。”白皓匀托起她的脸,专注地腴视着,“我不愿徇私,正是对你的绝对信任。”
“可,他毕竟是我父亲。”第一次,她为她老爸流下泪来,原来她也是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