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好吗?”他求饶的口气实在不怎么心甘情愿,但毕竟难得,今儿老天笃定要下红雨了。
楚佑宁迟个几秒钟才回应,他的火气马上就燃烧猛烈,威胁着要燎原成灾。
“我为了你——”
“你不必为我做任何事。”他倔一百分,她就倔一百二十分,互不相让。“脚长在你身上,随时可以离去。”
陆昊天重重地提起一口气,要非常忍抑才能将它压回五脏六腑。
“要我怎么做,只要你开口,我一定照办。”
为什么要她开口?他要是有心,就该自动自发,就该设想周到,就该……罢了!不可以生气,医生再三交代,她必须心平气和才不会影响到胎儿。
“回台湾去,让我平平静静的将孩子生下来。”负气地想扳开他的手,他却抱得更紧,甚至整个头都枕在她的唐胛上,像个耍赖的坏孩子。
“三个多月都不许来看你?”这不等于另一种惨烈的责罚吗?太不公平了,两人都有错,为什么就他一个人受过。“办不到,我一天都离不开你。”
“口是心非。”甜言蜜语谁不会。
“好,我证明给你看。”陆昊天霍地起身,昂首阔步往屋里走。
“你想干什么?”楚佑宁忐忑地旋即跟上去。
“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他一脸正经,半点不像在开玩笑。
“别胡闹呀你。”幸亏他在厨房绕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女佣收藏妥当的菜刀。但他并未因此打消念头,转个身就直驱二楼的卧房。
“是你逼得我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体谅她挺着大肚子,走路不方便,他还故意放慢脚步,让她得以跟上来。“我把心剖出来送给你,然后去告诉阎罗王,你谋害亲夫,让她判你得生生世世与我携手白头。”
“那我岂不是太可怜了。”跟这种人过一辈子已经够累的了,还生生世世哩。“我——”
一踏进房门,他立刻将她抱住嵌入胸膛,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吮吻。
“别。”他发烫的唇沿着耳垂、下巴来到敏感的锁骨处。上衣钮扣于方才挣扎时敞开来,让他得以长驱直入。
“停止了好吗?”她偎进他的怀里低喘,“我的月复部又微微的生疼。”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陆昊天慌忙扶她上床,为她盖好被褥,便安分的坐在一旁再也不敢造次。“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哪有那么快。”楚佑宁嗔怒地白他一眼。“我先警告你,在孩子没平安落地以前,你、你再也不许碰我。”
“为什么我要为了这讨厌的小东西,忍受煎熬?”
陆昊天忿忿不平的横向了她肚皮。
她简直要让他给气炸了。“他不是小东西,他是你儿子,难道你一点也不爱他?”
“承认了?”他贼贼地牵起嘴角,“这下我可以免去DNA检验的麻烦手续了。”
“我……”原来是故意套她的话,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无耻的了!“我只说他是你儿子,没说要让他认你这个没爱心、不负责任的父亲。”
“不准这样批评我。”这些形容的语句,很容易令他想起陆常风。“你扪心自问,我不该恨你吗?在我把生命交给你,深深为你倾心迷恋之后,居然发现一切都是骗局,你将我费尽心力重新建立起来的信心一下就瓦解掉,如果不是程净,我根本没有勇气到东京来找你。”
“她?”怎么会是她呢?
“还记得吗?那个可爱天真的上海姑娘?”
“当然记得,她处心积虑的想掳获你,还拿我当头号情敌加以对付。”楚佑宁嘟起小嘴,聊表丁点儿的不悦。
“吃醋?”唔,他喜欢看她这样的表情。“人家已经结婚了。”
“和白云?!”楚佑宁紧接着问。
“嘿,你,怎么猜到的?”
“神机妙算喽。不过,她怎么舍得下你?”
“根据白云的说法,是因为我让她失望透顶。卡车冲撞庙口那天,我只急着救你,浑然忘了她的存在,幸亏白云及时加以保护,否则她恐怕吉凶难卜。”
“这样啊。”白云抱得美人归,一定乐呆了。要不是现在大肚婆的身量不适合到处闲晃,真该到上海跟他讨杯喜酒喝。“人家都有老公了,怎么还能帮你‘提起勇气’?”她话锋一转,直指问题核心。
“她让我知道,失去你将是个天大的损失,她说你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孩,打着十七八个灯笼也找不到。”
他坏笑的眉眼,令人直觉话中的真实性必须大打折扣。
“我和她并不熟,她何以要那样言过其实?”她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真有人家形容得那么好。
“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陆昊天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在柔女敕的手背上啄了一下。“重要的是她让我诚实地检验自己的情感,明白我有多爱你,有多么渴望与你共效于飞,共偕自首。”
楚佑宁只是征忡地望着他,揣想着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他从来不是个温柔浪漫,擅长甜言蜜语的人,这番话若非出自肺腑,肯定要背很久很久才能说得这么流利。
“问题是……”
“不要恨我,不要怨我了,好不好?”见她轻咬着樱唇,眼泪不断在眼眶中打转,他着急的说:“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有好多事情需要事先张罗,时间都嫌不够了,怎还能用来伤彼此的心。”
“是你先伤我的。”说来说去,总不忘把一半的错推到他身上。她是有错,而且也错得很不可原谅,但她已经努力想办法补救了呀。
“我道歉,诚心诚意。”不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怎地他都已全盘让步了,还得不到应有的宽恕?“笑一个,让我确定你愿意原谅我。”
原谅原谅,怎能不原谅呢?这段日子,她除了深深的自责,就是无边无际的思念。
她朱唇轻启,绽出一抹嫣然迷人的笑容。
陆昊天大喜过望,忍不住在她粉脸上亲了又亲。
“别这样,待会儿又害我不舒服。”娇羞地用手抵住他的嘴,他干脆拿她的手指头当鸡爪啃。
楼下一阵吵闹声,透过窗台传了进来,楚佑宁侧耳一听,低呼,“是吉野太太。”
那老巫婆终于现身了,陆昊天按住准备从床上起身的楚佑宁。
“我去打发她。”
“她很凶的。”吉野太太的泼辣,在东京十六町是非常知名的。
再凶也不过是个老女人吧。“她不凶我还不好出手呢。”师出无名,如何能痛惩这可恶的老妖妇。
“看在我的份上,别太为难她。”楚佑宁了解他的火爆脾气,一句话不对盘,他很可能让吉野太太吃不了兜着走。
陆昊天俯身吻上她的水颊,要她稍安勿躁。“放心,我自有分寸。”
☆☆☆
吉野太太高坐在客厅的沙发椅上,口气非常傲慢的质问尚义,为何楚佑宁还不来见她。
“你找佑宁什么事?”陆昊天的嗓音冷不防地从楼梯转角处响起,她微微的吃惊。
“你是谁?”眼前的人浓眉虎目,英气逼人,她气势上就先矮了一截。
“你又是谁?”他不客气的反问,伸手接过尚义原本要端给吉野太太的茶杯。
“我是宁子的母亲。”吉野太太大言不惭的说。
“佑宁的母亲早过世了。”
“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跟我说话?”看着他大模大样的把茶杯端走,吉野太太已经一肚子的火了,居然还顶撞她!
“我是佑宁的未婚夫。”直接说丈夫也行,不过他尚欠楚佑宁一个隆重的婚礼。
“哦,”吉野太太把尾音拖得很长,让语调充满不屑。“你就是那个让宁子未婚怀孕的大坏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