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安见他们背过身子,立即嘟起嘴巴翻翻白眼。“践什么践嘛,不过是好狗运嫁了一个会赚钱的机器,就嚣张得二五八万。嗟!”
“嘘!当心人家听见了。”就算没雀屏中选,至少可以吃一好料也是很好的呀。
“奇怪了,人家看不上你,你好像很高兴,那我们这趟岂不自来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李怡安拼命想利用各种机会,让齐家两老多相相伊琳,但她却一个劲的往人少的地方躲。
“你今天很怪哦。”伊琳嘴里咬着一根红萝卜,眼睛斜斜地睨向她。
“我?什么地方怪,不就跟平常一样。”嘴里尽避否认,眼神却不由自主的闪烁个不停。
“你心里有鬼。”这是合理的推断,李怡安的为人她最了解不过,偶尔热心属正常状态,但演进至古道热肠,就太匪夷所思了。
伊琳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红萝卜,明眸仍是斜斜地睨向她。
“别冤枉好人,像我这么好的朋友,你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见她只是冷笑而不答,李怡安紧接着说:“看我为了你,还不算是呕心沥血,两肋插刀吗?不跟你说了,我去拿甜点吃。”
伊琳质疑的目光一直跟着她到达摆放着各色美食的长桌前,见她摇晃着的肩,很快的周旋在男士群中,一个接着一个,仿似一路采花而过,最后缠住了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
伊琳摇摇头,嘲笑自己竟然轻易相信一个这样的人。
转过身正要拿饮料,耳畔陡地传来一阵笑浪,不用仔细分辨,也知道是她那位两肋插刀的损友。
因为背对着的关系,伊琳看不清被李怡安使力挑逗的那男子面貌,但猜想肯定帅得一塌胡涂,才会让她乐成这样。
吃饱喝足了,百无聊赖的她,在角落找到一个可以避开众人的位子,便不假思索的走过去。
“嗨!”熟悉的声音从小圆桌的对面来。“如愿以偿了?”
是齐大律师。“我不懂你的意思。”伊琳在心里打出无数个问号,不明白他何以会在这儿出现。
“李怡安告诉我,你今晚是特地来钓金龟婿的。”齐欧梵脸上的表情张扬着不屑的怒意。
他今天原本就是要约她来的,没想到她已先出现,还另有目的!
李怡安这天才,有这种朋友,她还需要敌人吗?
“嘲笑我吧,我就是如假包换的拜金女。”既然瞒不过,干脆直截了当承认,省得左遮右掩,姿态难看。
“为什么?”他口气相当冲。
原以为寻觅了多年,终于让他找到一个不是为了金钱而和他自在相处的女孩,可如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废言,当然是为了钱。”不然怎么叫拜金?明知故问!
“为了钱,不惜赔掉一生的幸福?”
谈不下去了,伊琳不知道他究竟自认是哪号人物,有权过问她的私事。
“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命令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令她听得一肚子火。
“不会那么久的,李怡安说,齐政民的儿子得了很严重的病,应该活不了多久。”这番话不说倒还罢了,一说出来便把她
的居心不良晾在太阳底下。
必于这个传言,齐欧梵也时有耳闻,只是很难相信居然有人因为这样而心生歹念。
他匪夷所思地怔愣了下,原已非常难看的脸容,这会儿更加怒气勃发。
“你情愿去当个准寡妇以换取荣华富贵?看来我对你的好感和在乎全白费了。”他脸色极其灰败。“好个表里不一的拜金女,祝你成功出卖灵魂。”
伊琳惊诧的望着他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一颗心仿佛直直坠人万丈深渊。
他是为了在乎我而生气的?
要不是李怡安拼命摇着她的手臂,她大概会这样一动也不动的站到明天早上。
“走了啦,人家要打烊了。”李怡安挽着她的手,眉飞色舞的转述她方才的艳遇。
伊琳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耳边只是不断回荡着齐欧梵的话:出卖灵魂!
***
翌日,伊琳拖着沉重的心情来到公司,直奔人事部门,准备交了离职书就立刻消失。
虽然齐欧梵的办公室远在顶楼,她还是觉得有股挥去不去的阴影笼罩着,他昨晚的表白让她不但受宠若惊,心头亦感到暖洋洋的,但如今似乎她再怎么解释也来不及了。
像干了坏事被揭穿,她真是羞愧得想挖个地洞一头钻进去,从此改行当土拨鼠。
“伊琳。”沈经理见到她,意外地笑开一嘴参差不齐的牙齿。“你来得正好。”
笑得好假,一定是为了昨天下午没事先请假,准备好好臭骂她一顿。
“这是刚下达的人事命令。”他把一份公文交给她。“从今天起,你改调行政部当助理,薪资调高五千元,希望你好好做,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
这……伊琳捧着那份公文,想辞职的话霎时梗在喉咙,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沈经理所说的大家,指的是谁?齐欧梵?不可能,他现在唾弃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帮她?李怡安的老爸?不,他没那么够力。
那么,会是谁呢?
真希望那个谁根本不存在,她的升迁靠的应该是自己的能力。
伊琳把公文揣在手心,魂不守舍地到行政部门办理报到手续。
行政部的许副理很快指导她好相关表格。
“你今天先休假一天吧,明天再开始上班。”他说。
为什么?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想问,但不知为何就那样愣愣的走出办公室。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回到总机室,赫见齐欧梵已等在那儿。他今天难得的西装革履,连一向随性的乱发,都梳理得一丝不苟。
“准备好要走了吗?”他问。
“哇!”张秀梅眼珠滴溜转。“伊琳,你好过份,居然都没告诉我。”
“别瞎猜。”光看齐欧梵那张扑克脸也知道,他们不是要去约会。“齐律师是要陪我回去老家处理正事。”
两人走进电梯里,便各自往左右两旁靠。南下台中的一路上,除了公事,齐欧梵拒绝跟她谈论任何触及私人的话题。
伊琳老家住在东势乡间,一栋平房就盖在大片的柿子田中央。以前每逢重阳节过后,她就会回来帮忙采收农作物。
如今景物依旧,人事却已全非。
老家的房舍经年没人打扫,蜘蛛网处处可见,桌椅床榻布满了灰尘,门口的杂草更是长及腰部,整栋房子就像电视里的鬼屋,暗影幢幢。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跟堂叔打声招呼。”其实她是想去看看她堂叔、婶在不在,避免他们不顾她的颜面,又要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伊琳啊!”伊琳的堂婶郑春美,从屋子后头冒了出来。
“你终于知道要回来了。”
她戴着斗笠,脸上还蒙着一条大布巾,手里的竹篓堆满刚采收下来的甜柿。
“这是我家,我爱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那些甜柿都是她家的,抢了人家的东西,讲话还那么嚣张。
“哼,你家?再过一阵子就不是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你堂叔已经准备把这块地连同这栋房子一起卖掉了。对了,你回来得正好,可以帮忙办过户手续!”
伊琳的胸口仿佛被人用拳头重重地捶上一拳。
“堂叔凭什么把这么做?”
“你又不回来,打电话也不理,你堂叔还准备到台北去把你捉回来办手续呢!”
“你们真是欺人太甚了!”她气炸了。
“话讲那么难听!”郑春美作贼心虚,忙把竹篓藏到一旁的草堆里,再拉开嗓门凶她,“别忘了这土地和房子你爸爸早八百年前就抵押给我们了,我们当然有权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