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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饭店,几番云雨过后,两人随即相拥着入眠。
半夜里,正作着好梦的阿忌突然被一声凄厉的叫声给惊醒,他惶惑的起身,搂住不停颤抖的她,急急询问。
“怎么了?怎么了?”
安采妮半阖着双眸,摇着头表示没事,却因受到惊吓而流了两行泪。
“告诉我好吗?究竟怎么回事?”他用怀子盛了半杯的温开水,温柔地喂她喝下。
“真的没什么,从小我就一直作着同样的恶梦。”她苦笑着咽下淌至唇边的泪水。“你知道的,我父亲前后娶了两任妻子,我的童年岁月几乎是在争吵、打闹和嫉妒、谩骂中度过。我恨婚姻,它可以是一种手段,甚至一种武器,但不可能是我心灵永远的寄托,怎料,我却遇上了你,这是天意吗?”
斗大的泪珠不听使唤的又落了下来,一滴掉落在杯中,与剩余茶水溶在一起。
“喔,我可怜的宝贝。”阿忌将她一把抱起,摆放在大腿上,让她像小孩子一样半躺在他胸前。“喜欢我这样拥着你吗?所有不愉快的往事都将它忘了,好不好?以后就只有你我,让我用爱弥补你心灵的缺口。”
她摇摇头。“你骗我,你骗我对不对?我妈妈说,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别中了你妈妈的毒。”抚着她的脸贴近自己,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耳语般低迥进她的心湖。“是她眼光不好,运气也不好,才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渊。”
“不,我妈妈的不幸,主要原由是因为生不出儿子,是中国的老旧思想害了她。要不然一开始就跟你谈好三年的约期,我是决计不敢嫁给你的。”
“为什么?你也怕生不出儿子?”没等她作出反应,他诧笑半声。
“不许笑,”安采妮赏给他一记饱含怒意的白眼。“对你,也许只是个荒诞不经的笑话,但对我和我母亲而言,它却是永难磨灭的恶梦。”
“我不会让你经历那样的不幸。”他一本正经的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连孩子都不要生。”
“不,我要生一个你的孩子。”她用舌头润泽干涸的双唇,“即使你不愿爱我一生一世,我也不在乎。”
“不行!”阿忌急得大吼。“你要在乎,从今天,从现在起,你心里、眼里最最在乎的必须是我,懂吗?”
好个霸道的男人。“我只是……你明白吗?越是在乎越容易患得患失,爱得愈深,受伤的程度便相对提高,我只是害怕,害怕万一有那么一天,我会承受不起。”
“所以你选择锁住心房,宁可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伤害爱你的人?”阿忌神色变得慌乱,嗓音也不觉扬高了好几倍。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安采妮匆忙转过脸庞,用一连串的亲吻,试图摒除他心中的疑虑。“原谅我好吗?这一切的一切,包括你,都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关于爱情,我一向笨拙得近乎痴呆。请给我时间,我会是个好学生的。”
她真挚的言语令阿忌心头悸动地疼了起来。
“是我不好,我太操之过急了。”
这一夜,安采妮长久累积的心伤全然受到抚慰,阿忌的柔情洗涤了她那负荷过久的灵魂,他的体谅和不舍令她禁锢的心望见久违的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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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阿忌临时起意,带着安采妮来到位于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
这地方有古迹、有美景、有美食,和充足温暖的阳光,造就了它奇特的魅力,吸引世界各地的旅人朝圣般的前来。
据说法国的占星预言家诺斯查图姆斯就在这附近的一个小镇出生;这个叫圣瑞米的小镇本以梵谷在这里的精神病院临终而出名,不知他二人的一生一死,是否有什么牵连?
他们坐在露天的咖啡馆,悠闲的看着广场上形形色色的旅人,并不时交换着会心的眼神。
此时不是薰衣草花开的时节,否则他们定然能够一掬满怀的紫色嫣然。
“真希望就这样跟你到海角天涯。”安采妮将螓首倚在阿忌宽厚的肩胛上,心情愉悦地说着。
“真心话?”他斜睨着她,黑瞳中有疑惑、有期待。今晨,他一觉醒来,安采妮已端坐在笔记型电脑前,全神贯注的盯着萤幕上,由阿秘书传过来有关台北公司方面的各项资料。
她如此醉心于事业,萦怀于工作,叫我怎么能相信,她会愿意陪着他做一对淡泊名利,优游尘世的神仙眷属?
“你割舍得下永安和齐美,你一手打造和竭力经营的复仇王国?”
安采妮愤愤于他的不信任,俏脸登时拉得老长。
“我有不得不的理由。”
“是,你无论做什么都有理由,但爱是不需要理由的。”阿忌捏着她的鼻尖,嘲弄她的心口不一。
“我会努力。”
“到那时候我已经七老八老,爱不动你了。”见她小手都冻僵了,他把系在颈上的乳白色围巾解下一半圈住她。
“谢谢你。”她看他盯着自己的眼睛眨都不眨,深情无限,居然莫名的一阵心慌。
“看着我,”他命令着。“让我看看我眼中的你,是否如你所言的那般意志坚定。”
“不必试图考验我,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语调轻柔,仿佛风中的低喃。
落日金色的阳光为古道两旁的橄榄树撒上美丽的金粉,也将远方艾庇里山因风化在外的石灰巨岩染成了淡橘色。安采妮缓缓的把目光和阿忌炯炯的目光交织,赫然发现其中有一抹受伤的星芒。
“还是对我没信心?”
“嘿,原来这里就是圣瑞米。”他突然话锋一转,不想在这美景如画的小城和她争吵不休,最好还是暂停不愉快的话题。“传说这里是普罗旺斯橄榄树最多的地区,橄榄树是很奇妙的植物,永远可以重生,新树往往长在老树的枝干上,非常念旧。”
“很像多情的人类?”
阿忌点点头。“只限于多情的人类。”人类不见得多类,许多鸟兽比人类还要情深意重哩。
犹似受了某种神秘的召唤,他二人信步来到维侬神殿,那是一个女子为了信守与情郎的约定,每日在这里痴痴等候,最后竟变成一个石化的人。人们因感动于她可贵的情怀,特地修筑了这座神殿来纪念她。
安采妮伫立在依然保有女子形像的石人面前良久,思潮激昂波动。
“什么样的人值得她如此倾心狂恋?”
阿忌只是淡然一笑,并未接口。
第八章
当天他们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旅馆,阿忌等不及到楼下晚餐,即催促安采妮到盛满星辰的浴室中,冲去一身的泥尘。
“你先洗好吗?”安采妮推拒着说。
“不,我想先躺躺。”
“可是我……”她忧心台北方面也许传真了重要资料给她,但又不敢明白告诉他,怕他听了要不高兴。
服务生这时在门口轻叩了一下门板。
“你先进去,我去看看什么事。”确定她走入浴室了,阿忌才将房门打开。
服务生手中抱着一叠传真,说是从台北传来给安采妮的。
“谢谢你。”给了小费,阿忌迅速瞄了眼上头的内容,有齐美传来的,有永安传来的,全是一些悬着未决的公文,等着让安采妮批示。这些人是怎么搞的?明知道她好不容易放几天假,却还要弄出这么多五四三的鸟事来烦她。
话又说回来,若非她每到一个地方就急着和台北方面联络,人家又怎么有办法把资料传过来。
他旋即不悦的将所有传真,全数塞到置衣的抽屉里,月兑下衣物,加入安采妮的淋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