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到纺织厂巡视,巧子本想叫他晚一点或明天再来,没想到,他找的并不是江衡,而是她。
静悄悄的大厅内,与他对坐于两旁沙发,巧子尚来不及客套寒暄,安藤忠雄已十万火急的抢先问口。
“你一定要帮我,洁子小姐。”天气已由酷暑转入凉秋,安藤忠雄的额头却还频频冒汗,让他擦不胜擦,“江先生这人太很了,居然联合全台湾十二家大小纺织厂抵制我,一疋货也不肯卖给我,害我差点垮台。”
“那是因为你无故刁难他所出给你的货品,把他给惹火了。”
“这还不是你女乃女乃的意思!”安藤忠雄气恼的说。
“又扯上我女乃女乃了?你给她的‘惊喜’不够,还是你背着我又做了什么?”在江衡的解释后,她终于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安藤忠雄脸上一红,头压得很低。
“一错百错呀我。”他叹口气,又叹口气,非常悔不当初的说:“都怪我太贪心了,以为把江衡整垮,讨老女乃女乃的欢心,就能顺利娶到你,同时还想趁整垮江衡的机会赚取巨额违约金,才会和他签订合约,哪知,合约才签完,你就不告而别了。
“老女乃女乃怪我没能及时劝阻你,我急着有所表现,就把合作的计划告诉她,她就要我将计就计刁难江衡的货品然后退货,没想到聪明的江衡不但早已先撤换掉制作纺织机的工程师,还联合全台厂商抵制他,要知道台湾是日本最大的布匹供应地,他这么做,简直让我无法生存。
“现在,我知道错了,我心地不够光明,手段不够磊落,可,整个家族的事业操在我手里呐。洁子小姐,你若不肯出手相助,我就真的完了。”
“就算我肯帮忙,江先生也未必听我的。”
“会的,他一定会的。”安藤忠雄苦笑着说:“这世上没人比他更爱你的了,为了你他真是……请恕我直言,他、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不是那种人。”现在巧子几乎听不得一丁点批评江衡的话语,“是你和女乃女乃先合谋陷害他,逼他做出必要的反击,居然还有脸怪他。”
“对不起,我话说得太快。但他这么做难道不过分?除此之外,他还要求老女乃女乃亲自到台湾来跟他道歉。”
“有这种事?”她心底一阵忐忑,女乃女乃真的会来吗?
“不信你问他,老女乃女乃为了你的不告而别已经伤透了心,现在又要为我……”
“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跟他提的。”
“洁子小姐,请你千万告诉他,只要他肯出货,我愿意以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收购,绝不再借口吹毛求疵刁难他。”
“我尽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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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午夜时分,江衡才返回镜园。
“怎么不睡?”他柔情地拥着凭窗枯候的巧子,一只手不安份地穿入薄丝的睡衣内,摩掌她软女敕的肌肤。
“我有话问你。”按住他迎上来的唇,巧子仰着小脸问:“你真的要求我女乃女乃亲自到台湾来跟你道歉?”
江衡先是一愣,继之得意地笑开,“又是成轩棠那个大嘴巴?”
“不是他,今天安藤忠雄来过了。”
“那个臭小子!”江衡脸上神情益显欢畅,“他终于找上门了,快告诉我,那小子提出什么好条件作为交换?”
“一切都逃不过你的掌握是不是?”巧子故意不马上告诉他,“你说,为什么要女乃女乃来?”
江衡捧着她的小脸,认真而专注的说:“她的孙女儿就要结婚了,就算不让她当主婚人,难道也不该请她来喝杯喜酒?”
“你、你的意思是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高兴得不知怎么说才好。
“嫁给我。二度求婚,你敢再拒绝,当心我驴脾气大发,做出什么邪恶的事情来。”
“人家有说不肯吗。”倚进他怀里,巧子心满意足地呼了一口气,“你用这种方法逼女乃女乃来,我怕到时她会大发雷霆,也许,我们该到秋田邀请她,并请求她的原谅。”
“求那老妖婆?”江衡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你都要当她的孙女婿了,还这么叫她,不觉得过分吗?”
“所以才要在结婚前,先替自己出一口气嘛。其实要她来,还有另一个目的。”
“你要让她旧地重游?”巧子相信女乃女乃对镜园多少还有一点感情。
“这是其一,另一个主要的目的是,我要她见见那个自称是我母亲的人。”这半年多来,他始终困扰于江华种种无理的行径,却苦无对策可以戳破她的西洋镜,所以只好暂时让她再住在梅山的小洋房里,并派人看守她不许她到镜园来胡闹。
在多方人马暗中调查之下,上个月好不容易终于有了惊人的发现,但还需要山本老太太帮忙证实。
“到现在你还认为她不是你的妈妈?”
江衡冷鸷地露出一抹嘲弄的笑颜,每回提起母亲这个名词,他眉间眼底就满沧桑和矛盾的自嘲。
“是与不是我已经不在意了。”他深情款款地将她搂得更紧,头枕在她的香肩上,眼中一片迷离,像极了婴孩对母亲的依恋,“今后我有你相伴,人生路上再也不会感到寂寞飘零。”
“我会一直陪你到海枯石烂,如果你不嫌我又丑又老的话。”
“我的巧子不会老,我的巧子是我永远的仙女。”轻柔的话语悄然掠过耳畔,还没缱绻,已然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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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订在入冬后的第二个周末。
山本老太太不明就里,以为只是前来为安藤忠雄说项,没想到一来到镜园大门外,就见到张灯结彩,鞭炮声连天巨响。
满屋子的宾客,就等她一个人到来。
“这是……”她一阵惊惶,疑云陡生。
“这是我家主人和巧子小姐的婚礼。”千慧恭敬的回答。
“混账!”她立刻拉下脸来,转身就要走。
怎知一坐入车里,江衡已噙着可恶的笑等在那儿。
“何必呢?”他说:“你宁可花一百万找回孙女,却吝于给她一个幸福美好的未来。”
“就凭你?”山本老太太满脸皆是鄙夷之色。
“还有这个。”他把一张巨额的支票交给她,“算是我孝敬你的一点心意。”
“钱我有得是。”她生气地把支票丢还给他。
“是吗?”江衡笑道:“那么我就把秋田老家买下来,送给巧子当礼物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售秋田的宅子?”若非今年初她投资的事业亏损连连,又被两名会计卷走大批款项,她也不会要借由巧子和安藤家联姻,期望能获得资金上的援助。可,这事情江衡怎么会知道?“你暗中调查过我?真卑鄙呀你!”
“只要是为了巧子,我可以不择手段。”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在“坏”这字眼上比旁人更加竭力而为。
山本老太太匪夷所思的瞪了他好一会儿,“如果我还是不答应你们的婚事呢?”
江衡有气无力的叹一口气。“再加上这个如何?”
那是镜园的所有权状。
她盯着那些泛黄的纸张,芒刺渐收,换上的是一种新的复杂的心情。
“你和巧子结婚,想必是为了谋夺园子里埋藏的宝藏吧?”
“是宝藏?”江衡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这就对了,你认识这个人吗?”
山本老太太接过他递上来的照片,“嗳,连她也这样老了,她是洁子小时候的女乃妈,你问她干么?”
“将来再慢慢跟你解释。”他一笑,“现在,进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