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紧紧盯着她两簇璀璨的星芒。‘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陪我喝杯酒。’见他稍趋舒缓的面孔又凝结起来,她赶忙解释,‘即使错爱,我也该有伤心的权利吧?’投注了长达十五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他冷冷地睇视了她好一会儿,无言地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白兰地,意味深长地觑向她,一抹仍隐含愠怒的笑魇浮现。
‘你可以借酒浇愁,但不要妄想我会安慰你。’
她原本十分沮丧,这时突然松开眉眼,伸手接过他递上来的半杯酒,仰起头就往嘴里灌。
‘你……你这个……’杜少桓一时找不到词汇,好责备她愚昧的行为。‘呆瓜!’
面对他的讥讽,季筱柔并不光火,她继续自斟自饮,苦出两行清泪。
为了避免亲手掐死她,杜少桓推门走出大厅。夜色中急不择路,直到被一条垂在地上的枯藤绊了一跤,才惊觉已经来到小山坡。
小山坡上传来唧唧的虫鸣,他双手枕在脑后,靠着老榕树的树干,怀想那一年绑着两条辫子,活泼可爱又凶悍的十二岁的她。
季筱柔家和他家隔着一条小河,两家各有不为外人道的遭遇,同样来自于非常清寒的家庭。在那个纯朴的年代,那种不成熟的相互敌视,正是爱苗迅速滋长的源头。
季筱柔的父母死得早,由外公外婆一手带大的她,经常被同学、邻居欺负。她一定忘了,每回寡不敌众,在紧要关头出面搭救她的都是他。
当然,他和她也打过架,原因是她不要他鸡婆帮忙御敌,她从小就是一个很不知好歹、很恩将仇报的坏女孩。但,他就是喜欢她。
小学毕业以后,她顺利地一路念到大学,而他则经历了颠沛流离,尤其是早些年一个人在巴黎求生存的艰辛,那真不是人所过的生活。
太早历经人世炎凉,太晚坚持曾经所爱,芜杂的、纷乱的、气盛的青春历历穿过脑海,山坡上的他忽觉冷极了,欲语无人能憧。
他坐起身两手紧紧横胸环抱,神伤地俯瞰山下,忧心季筱柔这时候大概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正要起身赶回去劝阻她,背脊后陡地搁上来两条胳膊,环住他的颈项。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好呛鼻的酒味,她该不会把整瓶的白兰地全干掉了吧?
‘你发呆,傻笑的时候。’小脸一枕上他的肩头,沉重的眼皮就自动阖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喂!’这女人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去梦周公!
破晓时分,寒风凛冽,怕她着凉了,他蹲身将她抱起,走向前面的小木屋。
‘这是我最后一次关照你,听到没,最后一次,以后你休想了。喂,你听到没?妈的,竟然敢给我睡得那么沉。’
杜少桓斜坐在床畔,一只胳臂被季筱柔抱得死紧,说什么也不肯放。
‘你睡了吧,我到外头打几通电话,顺便交代少琪一些事情。’见她因酩酊而泛起两朵红云,将水颊晕染成动人的加州樱桃,他内心其实是很波涛汹涌的。
‘不要,你陪我一起睡。’眨着迷离的双眸,她月兑出常轨地豪放了起来。‘如果你真的要我的话。’
‘你醉了。’趁人之危非君子,他要的是洞房花烛夜,是两情相悦的缠绵悱恻。
‘不,我从来不曾像此刻这般清醒。要了我吧,少桓。’
第一次她用软侬的语调叫唤出他的名手,杜少桓心旌一阵荡漾。
他用尽全力抱住她,整个身子覆在她身上,缱绻的光源如同魔幻的蛊惑,牵引着他俩激越的情愫。
衔接暗夜与曙光的方舟,悄悄潜渡至小木屋内,翻搅着教人难以抗拒的动情激素。
他俩褪去衣裳,迫切地叠拥一起,在吮吻和中竭尽全力地取悦彼此。
季筱柔悚然地睇视着伏在自己胸前壮美雄健的背脊,感受他每一个急躁的举动所带来的惊心销魂。
她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他,任由他随心所欲地主宰一切。
当他一口含住她浑圆上的蓓蕾时,她几乎要惊叫出来,十指穿入他的发梢,紧紧托住他的后脑勺,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幼稚,太无知。
和她一样忍抑不住亢奋的情绪,杜少桓口中发出如梦般的呓语,守了三十年的清规,竟在她藉酒装疯的诱引下,荡然无存。
款款摆动腰肢的她,眯着一双醉眼,发出痛楚但快乐的申吟。
‘不,不要!’骤然的疼楚,令她陡地怵心颤然。
他却更猛烈的挺进,把所有的绸缪欢爱推向极致。
季筱柔倦极累极地摊开四肢,起伏的胸脯示明她仍不停喘促。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她忽地觉得好想哭,狠狠的大哭一场,然后,眼泪便顺着两颊潸然而下。
当杜少桓翻过身子,温柔地捧起她的脸,乍见那片晶莹的泪光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这是……后悔?’
又干又涩的喉咙让她发不出声来,只能怔怔的望着他。
‘你真教我失望。’杜少桓没给她解释的机会,起身抓起床边的衣服,悍然走出房门。
第八章
回到马黑的住处,意外地所有的人都在,范可欣、陈姿秀和另两个不知名的东方男子。费曼不知动用了什么关系,居然让法国警方无条件将卜中兴和范可欣给释放。
本以为卜中兴见了她,纵使没有满怀歉疚的找说词加以解释,至少也该说句对不起,岂料他竟劈头就是一迭连声的责备。
‘你到哪里去了,现在才回来,知不知道我们等了你一整个晚上?这么不守纪律,怎么完成任务?’
哇,他打官腔的本事真不是盖的溜。
季筱柔厉眼相向,嘴角挂着冷嘲。
‘怎么?不服气我的指责?’卜中兴恼羞成恶,见了谁都骂,当然最倒楣的还是陈姿秀,台风头到台风尾全部从她身上横扫过去。
‘继续啊,让我看看你有多无耻、多卑鄙!’季筱柔大剌剌的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右脚跷起,两手环抱胸前,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势。‘卜中兴,你不只是个奇葩,还是个人渣。’
‘你说得对,季筱柔,全世界就你最了解我。’卜中兴的笑容傲慢乖张,但才咧开嘴,顷刻即化成满脸的悲愤。‘你果然被杜少桓收买了,爱情和金钱你选择了后者,快乐吗?告诉我,他用多少钱买走你坚守了十五年矢志不渝的情操?’
嗄!做贼的反过来喊捉贼。季筱柔不得不佩服他城府之深,心思之歹毒。
昨夜、今晨的怒火一涌而现,她摇摇头,悲哀的说:‘卜中兴,算你厉害,我斗不过你,但也不屑再和你为伍,我走总可以吧?’
她灼灼的目光令卜中兴不寒而栗。大概是意识到方才讲的话过火了些,他忙抢一步拦在她面前。
‘原谅我一时情急失言。’在季筱柔挟带利刃般的回视中,他艰难地吞了一口
唾沫。‘也许我昨晚的话让你产生了一些误解,我将来可以慢慢跟你说明,但是杜少桓的犯行却是不容置疑的。’
季筱柔紧抿着双唇,犀利的双瞳一瞬也不瞬。
见她怒意未消,卜中兴又自言自语起来,‘我知道这三天来,你几乎天天跟他在一起,或许你已经查出当年他为什么偷渡到法国来,又为什么能在短短几年内,摇身一变成为亿万当翁?
‘要是没有八成以上的证据,你以为法国警方为什么愿意释放我们?’他继续鼓动三吋不烂之舌,说服她,‘杜少桓连警务人员都能收买,你想我怎么不怀疑到你?季筱柔,也许我判断错了,你并不是那种人,我跟你道歉。你要半途退出我也不反对,但是奉劝你,千万别再和杜少桓厮混,以免受到他的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