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你又--”黑崎兰捂住自己的嘴,强压下惊讶的尖呼,跟他咬起耳朵:“我说过那是我爸最喜欢的骨董花瓶。”
“受这么多天气,又岂是一个花瓶能平息的?”无情挑眉,俊挺的脸孔在这一刻看来有点调皮。“妳父亲太无礼。”
“他会气炸的。”她警告,却是等苦看好戏的期待语气。“他会气得跳墙。”
“正符合这道菜的名字不是吗?”
早知道作弄老爸会是这种下场,黑崎兰会千方百计阻止无情那么做;就算阻止不了,她也不会大笑出声,即使憋到内伤也无所谓。
只有她一人的客室,黑崎兰像在对空气说话:“无情,你在哪儿?”
“这里。”应声的同时,无情的身影在空气中逐渐成形。
“真好。”她羡慕地说,“我也想学这种法术,隐身躲起来不见人。”
叹口气,她忍不住迁怒,“你不应该作弄我爸,故意拿他的骨董花瓶来煮佛跳墙。”语气哀怨,“就是因为这样,我爸才会把时骏从台湾请来。我想这次他是真的吃了秤砣铁了心,决定不问我意见,加速进行这桩婚事,不然不会叫我穿成这样……”双手大开,她抖抖碍事的和服中振袖。“穿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好难看。”
无情不禁莞莆一笑,“我不觉得。”
“是吗?”她在他面前转一圈。“那你觉得如何?”
墨眸打量一阵,他老实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猴子认真打扮起来也会像人七分。”
她期待的心情瞬间被劈头而来的冷水浇熄。
“如果不是因为穿著和服不方便,我一定踹你一脚!”真过分。
无情淡淡笑开,掩饰第一眼看见她身穿和服、流露出难得的温婉风情时,着声吓了跳的震撼。
“喂,你不会没义气地一走了之,留我一个人面对时骏吧?”
“我对那个叫时骏的人类很好奇。”在天堂,他只顾着观察她,倒忘了注意时骏。“我会隐形跟在妳身边。”
那就好。她吁口气,放了心。
“兰小姐,时先生到了。”门外,佣人恭敬地道。
黑崎兰朝无情无奈地翻个白眼,待他隐形后才开门。
来到交谊厅,看见时骏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孔,她还是非常后侮自己嘲笑老爸的不孝行为,也后悔答应大妈出席这次黑崎家的聚会。
“黑崎小姐。”在黑崎次郎的引领下,时骏以流利的日文及日本礼仪,向她打招呼,“久违。”
的确是久违了,上次见面是半年前,她想,表面上还是弯腰回礼。“你好。”
听听,这是已经订婚的男女应该有的对话吗?
她望着时骏的脸,很难不注意到他脸上从鼻翼右侧斜至右下颚的刀疤。
第一眼看见他的人,很难不把他跟黑道分子联想在一起,回想起首次见面,她难掩错愕的神情,后来还被老爸数落一顿。
刀疤的确毁了他一张原本性格的脸,然而却有助于他带给人沉重压迫的气势。她想他应该偏好后者吧,所以不曾想过要消除这道疤。
“他就是时骏?”无情的声音轻柔的在她耳畔响起。
黑崎兰不着痕迹地点头,维持倾听的姿态,在父亲和时骏之间充当花瓶。
鲍事谈到一个段落,黑崎次郎决定给两个年轻人培养感情的机会。
“我想我这个老头子就别在这儿碍你们年轻人的眼了。时骏,拔把兰这个宝贝女儿交给你了。兰,好好招呼时骏。”几天前的仇,黑崎次郎可还牢牢记在心里。
不孝的女儿、可恶的无情!竟敢联手作弄他,拿他送她的宝贝花瓶当盅来煮菜,难怪他吃饭的时候觉得那个盅十分眼热,吃到一半终于想起来那正是清朝雍正年间的骨董花瓶。
可恶可恶!他花六千万买来的花瓶,竟然被拿来当厨具!
老眼警告意味浓重地朝女儿一瞪,见她不甘愿的颔首,黑崎次郎这才满意地离开。
“妳不喜欢这桩婚事。”时骏一开口就让人惊讶,“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坦白告诉妳,我也不满意。”
隐身的无情和黑崎兰双双看苦时骏,可惜他只能感觉到一个人的目光。
“大好了,”黑崎兰狡狯地打蛇随棍上。“既然你跟我都不满意,就当没这回事,告辞。”才转身,就被时骏扫住手腕。
“妳很有勇气,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妳是第一个。”
“我并不觉得荣幸好吗?放开我,说话就说话,不必动手动脚。”
时骏配合的松掌。
“为什么不能干脆地当没这回事?”
“很简单,我需要日商通用的名气和财力,帮我奠定在时氏集团的地位。”举杯朝她一敬,他扬起的微笑带着权谋。“而妳父亲也希望透过这次联姻进入台湾市场,双方都有利,何乐不为?”
“如此说来,你应该把我迷得团团转,让我甘心下嫁不是吗?”
“妳不像一般的豪门千金,还有点脑子,不会作愚蠢好笑的白日梦。面对妳,把话挑明说反而较简单,我的时间宝贵,不想浪费时间来哄一个笨女人。”
黑崎兰双手环胸,一脸防备地瞪着他,连带下意识地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这戒慎恐惧的反应,显然让时骏觉得好笑。
“妳不需要防备我,除非妳碍到我的计画,否则大可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结婚后,我不会拿丈夫的身分限制妳,只要妳做好时夫人分内该做的事,下惹麻烦,其它随妳。”
“就算是外遇、养情夫?”
他冷冽地讥讽:“还没结婚就已经想到豢养情夫了,嗯?”
黑崎兰瞇起眼,仗着无情在身边,她才敢开口放狠话:“时骏,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我会狠狠打你一巴掌。”
对方的表情更冷厉了。“我并非标榜不打女人的君子。”
言下之意就是--他会回敬的,如果她真敢动手的话。
黑崎兰倒抽口气,咬牙道:“我要真嫁给你,我就是猪!”
这话逗笑了时骏。“妳这是在为难我。”
“什么?”
“娶一只猪对我并没有好处,黑崎兰。”
这场唇枪舌战,黑崎兰明显败下阵来,气得她脸红脖子粗。“时骏!”
“小声点,妳想引人注意吗?”
“没有感情的婚姻不会有幸福的,你是笨蛋吗?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黑崎兰,”他的声音带着警告,“就算妳是日商通用的千金,也别以为就有资格教训我。真正愚蠢的人是妳,我以为黑崎家的千金中,妳是最实际的一个,所以才会打算娶妳,没想到妳竟然会说出『幸福』这愚蠢的字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妳可以有王子公主的可笑幻想,但别用在我身上,我要的是日商通用带来的好处,而不是妳黑崎兰。失陪了,亲爱的未婚妻,我得再跟妳父亲谈谈结婚细节。”
黑崎兰目瞪口呆地目送他走远,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等她回复神志开口,首先就是呼唤无情,“你还在吗?”
“我在。”空无一人的身边传来声音。
“你还想撮合我跟时骏吗?”那男人简直是冰雕出来的!“你确定要让我爱上时骏?”
“我不知道。”无情和她一样,望着时骏渐远的背影,重复低喃:“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自己不可能爱上他,”黑崎兰循声看向无情隐身处,声音确定:“所以无情,倘若你用什么手段让我爱上时骏,我会恨你一辈子,甚至不惜自杀上天堂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