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妈您也——”
“我没这个意思。”村上美奈子打断他的忖思。
“但我是为她好,真的。我希望她遇上像今晚那样难堪的场面时,能够保护自己,别落人那么难堪的境地。”
“是她觉得难堪,还是你觉得难堪?”
“妈?”
“依她的个性,再加上佳乃她们说的又是日文,她应该是不以为意吧?”相处没多久,村上美奈子已模熟了未来媳妇的性子。
“……是的。”他无法否认。
“而我认为她说得没错,为什么要学会听懂别人不入流的话?那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咦?“可是她要在这里生活,怎么可以不学?”
“我们家的人都会说中文不是吗?”沟通根本不是问题。
“但她会出门,总得会说上一两句。”
“雨朵是喜欢出门、与人交际的人吗?”她反问,“再者,你要她是因为她有资格做你的妻子,还是因为她是她?”
“我——”村上隆吏终於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只要我是我就好了,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想起她说的话,想起她说这话的表情,那种伤心难过、还有困惑的神情。
是的,困惑。因为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说那些话,正如同他不明白自己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是在试图改变她!
“如果她符合你所期望的样子,她还会是一开始就吸引你,让你爱上她、照顾她的雨朵·席拉吗?”
母亲的最后一句话重重敲醒了他。
“我伤害了她!老天……”他抱头,后悔莫及。“觉得难堪的人是我,真正在意的是我自己,我以为这么做是为她好,但不是,而是……为了我自己。”
“很好。”懂得反省,不愧是她村上美奈子的儿子。“现在仔细想想,她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雨朵可能出现的地方……
我想回家……
她说她想回家,而她的家——
“妈,日本这边就交给你。我去机场,坐最近一班飞机到台湾!”他说,头也不回地冲出门。
十分钟后,客厅突然闯进两个人。
“好久不见,美奈子姑姑。”l这是村上怜—的声音。
“我来带回雨朵。”这是黎忘恩的招呼。
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以后,才会醒悟自己对心爱的人做了什么蠢事?!
村上隆史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煎熬、这么悔恨。
他是个大白痴,天杀的在乎那些做什么?雨朵都不在意了,他为什么要在意?还跟随著旁人的话起舞,惹她伤心?
找回她之后,他要向她说对不起,告诉她,他爱她只因为她是她,她不必依照任何人的意思改变自己,只要她是她就好!
“老天,别让我失去她啊……”
他抱拳低吟,等待班机起飞的时间竟过得这么缓慢!
焚心的焦虑让他觉得度日如年。
还有十四分钟才能登机,老天!
客厅里,电话的免持听筒扩音器正传来滔滔不绝的言论,似乎没有喊停的打算——
“……综上所述,在瞬间移动过程中,造成蛋白质急速不合理分解的现象无法持续多久,必须在百万分之一秒、也就是趁著负责连结的化学键仍有记忆时重新组合,否则会因为长时间连结松散而造成无法重组的结果——”
鱼步云没耐性地大叫,“哇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掉书袋!这可是越洋电话耶,要我们这票人听你说这些鬼才懂的玩意,你有病啊?!重点,我要重点!”
为了寻找雨朵,黎忘恩由京都打电话回台湾,而万能事务所的其他三人则集合在聂骉那儿。
电话线连接的台湾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出声——
“重点是,她不可能回台湾。”
“但她说要回家。”黎忘恩提醒,“雨朵会到的地方你估算得出来吗?”
“……不能。”聂蟁口气挫败,“雨朵的能力随著自发性的情绪改变,这种自发性的情绪又称为潜能——”
“说重点!”连不认识他的村上美奈子都月兑口而出。
“人类的潜能无穷,这部分无法量化。”这个声音是谁?聂骉回答后才想到这问题。
村上怜一也提出质疑,“也就是说,如果雨朵想回家的意念强烈,也有可能就这样出现在台湾?”
“是的。”这值得好好研究。
“可是我们住的公寓已经倒塌了。”可法·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因为这样你才决定离开?”村上怜一从旁岔开话题,他不知道那幢公寓已经倒塌了。
“这件事不重要。”黎忘恩以一句话打发。“聂骉,有办法在台湾搜寻雨朵的下落吗?就算她也有可能在日本?”
“只要雨朵随身带著发信器就可以。”
黎忘恩回头,问向初次见面的旁系当家。“雨朵今晚有配戴首饰吗?”
回答她的是去而复返的谷口,“我问了替席拉小姐换上和服的女佣,她说小姐戴了一副紫色碎钻耳环。”
“发信器七号。”聂骉很快地接口,那头立刻发出电脑作业的滋滋声。
“聂骉在雨朵所有的饰品上都动了手脚。”等待的时间里,可法·雷好心地替日本那端非万能事务所的人解惑:“装上发信器,让我们随时可以把迷路的小羊带回家。”
“北纬三十五度、东经一百三十五度七十五分,人在京都。”台湾那方传来佳音。
“能下能更详细一点?”村上怜一代表村上家族发言。
“京都没去过,不熟。”他帮不上忙。
“知道她人在京都就好。”村上美奈子拿回主控权,开始发号施令:“谷口,设法联络上隆史,叫他立刻赶回来。”
“是。”谷口赶忙离去。
“你们知道吗?”可法·雷觉得有提醒大家的必要。“现在这个情况让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在场的人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那边到底有没有人去确认雨朵在不在房里?”
般不好旧事重演,大夥儿又当了一次猪头。
最后,是村上隆史先与京都的家人联系。
入境台湾之后,他立刻打电话回京都,得知消息后,马上又搭机飞回关西机场,再由母亲派来的司机接回家。
来来回回,包括陆上交通、等待班机、飞行……约莫十个小时,这十个小时里,前半段他有如在地狱般受尽煎熬;后半段,他兴奋发狂得直想尖叫。
“雨朵在哪儿?”一进家门,他劈头就问。
“在房里。”谁来治治那女人?!黎忘恩气得双手握拳。
第二次!这是她第二次像个白痴一样出丑!就为了那两次平空消失、把所有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而自己却舒服地睡在房里的迷糊蛋!
雨朵·席拉果然什么本事都没有,除了惹麻烦!
村上怜一一方面同情受了不少折腾的情人,另一方面又得憋住满月复几要溃决的笑气,自己也不好受。
“别生气,生气有损你冷淡的形象。她在房里睡得很安稳。”后头这句话是对著可怜堂弟说的。
村上隆史道声谢,转身欲向自己所住的别院而去。
“等一下。”气归气,黎忘恩并没忘记此行的目的。“我跟你母亲说过,我来是为了带走她。”
“休想!”村上隆史瞪了母亲一眼。“妈,你怎么可以擅自作主!”
“我只是说一切让雨朵自己决定。”
“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绝不!”
“你以为在伤了她的心之后,她还会留在你身边?”不多在他心上捅几刀,实在难消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