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来,我怎么可以——”
“走走走,被我家那婆娘管着,好久没去江湖玩玩了,怎样?咱们一块儿去?”错身而过的两名粗布孺服男子交谈的声音飘进孔致虚耳朵。
江湖!“你说没有江湖这个地方,可他们怎么说要去江湖玩玩?”哼哼,看他怎么跟他解释。
文商儒楞住了,还不及回神就被拖着跟在那两人后头走。
哼哼,只要跟着走就知道江湖在哪了。孔致虚嗤嗤笑着。多聪明哪他!想不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都不行。
江湖——赌坊。
文商儒站在牌匾下方,抬头瞪了匾上四个字许久,发出有生以来最最最沉重的叹息。
原来离家这一年,城里多了间赌坊。
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板出一脸正经神情说江湖龙蛇杂处、处处腥风血雨,为保安全要他在外头等着,不要进去。
唉……他也不想进去,省得丢脸,就让孔致虚在里头混混“江湖”,反正谅他玩不出什么名堂。
约莫过一刻钟,赌坊里传出嘈杂人声。
真能玩出名堂?文商儒傻了眼,怪自己太低估孔致虚惹麻烦的本事。
举步正要往里头走时,孔致虚正从赌坊里走出来,后头还跟了两名分明是赌坊保镖的壮汉,乎上各抱一个箱子。
“你又惹了什么麻烦?”这下又要花他多少银子?唉,但愿这赌坊主人是个明理人,否则休怪他拿文家名号来压人了。
“这个江湖一点也不好玩。”什么腥风血雨嘛,根本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孔致虚撅着嘴嘀咕:“我还搞不清楚东南西北哩,就被他们给请出来了。”他指着后头两人。
“这位爷可是孔爷的朋友?”壮汉之一开口。
孔爷?文商儒如进五里迷雾,愣愣点头:“正是。”
“太好了,请您劝劝孔爷收手吧。”壮汉的笑容有为难也有尴尬。“嘿嘿,敝赌坊开幕不久,禁不起孔爷这等高手前来挑战,这两口木箱各有白银百两,是敝赌坊送孔爷的薄礼,请笑纳。”
“这——”文商儒愕然看向一脸不悦的孔致虚。
“我也不想收啊,里头还有些玩意我见都没见过,像那推牌——不晓得是不是比推手这门功夫来得高深;还有五禽牌,跟五禽拳是不是同出一门,这些我都还没模透呢。一进门我只用了听音辨位这招——他们就求饶,没搞头嘛。”原来江湖人士这么蹩脚。
推牌?推手?五禽牌?五禽拳?听音辨位?文商儒化身丈二金刚。
“孔爷好厉害,靠耳朵就能听出骰子的点数呢!”另一位壮汉比较和气。
文商儒这才了解,想笑又不敢笑地抑忍着。
“你想笑我是不是?”啧,被赶出来已经很让人不舒服了,现在他又幸灾乐祸。“不准笑,不然我会生气哦。”
“不笑、不笑——噗嗤!”有生以来第一次捧月复大笑,文商儒笑得全身打颤。
“说好不笑的。”孔致虚俊脸胀红。“你这家伙言而无信!”
“对、哈哈……对不住炳哈哈……”不能怪他,这真的不能怪他。
“这位爷,这礼——”被冷落的壮汉为难地提醒。
“咳、咳咳哈……”文商儒强迫自己收声,硬是憋了气。“东西送到文府就行、呵!行了。”。
“是。”两名壮汉如释重负,越过两人步人街道。
“啧,这江湖没搞头。”孔致虚止不住唠叨:“算了算了,还是去找武林盟主比划比划好了。”
“咦?”文商儒的好脸色退了一半。他又想出什么怪招来了?
“我爹说他曾经当过武林盟主,他说武林盟主是江湖第一人哦,既然是第一,铁定比里头的人武功要高上千百倍,只要赢了他,我就是江湖第一了。”
“你想当武林盟主?”
“当然下,我只要证明自己是江湖第一就可以了,盟主我爹当过就行了。”
文商儒微笑着,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听他说这话时自己会觉得开心。
也许是因为知道他并不崇恋名利吧,到洛阳一路上,虽然他口中念念有辞要扬名立万,可是没见他有任何贪名慕利的举止,倒是有一些江湖人找上他说要为银剑山庄少庄主抱不平,抓他这个暗地偷袭还掳走姑娘的可恶采花贼。
孔致虚什么时候变成采花贼?他又什么时候变成遭采花贼蹂躏的姑娘?
如果正派人士的风骨像银剑山庄那样,他宁可欣赏孔致虚的疯言疯语:银剑山庄的表现推翻他以往对武林正派人士的认知。
倘若所谓的正派人士并非每个人都像野叟闲谈那般的任侠,更别提反派了。
孔致虚虽疯,人却单纯多了,只是偶尔会蠢得好笑而已。
回过神来,理当跟在身边的人又不知跑哪去,文商儒扫了四周一巡,在蹲踞墙角的老乞儿处找到人。
“听说丐帮消息最灵通,你一定知道武林盟主在哪。”
“爷行行好,赏点碎银给小老儿,小老儿三天三夜没吃饭——”
“只要你告诉我武林盟主在哪,这就给你。”亮晃晃的银锭乍时亮在老乞儿面前,险些灼花老人家的眼。
本噜噜……老乞儿望着眼前银锭,十分垂涎。
这银两够他一年不愁吃穿啊……
“怎么样,快说。”
“爷说的是——”
“武林盟主。”
舞林盟主?老乞儿眯起眼,努力思索似乎在哪曾经听过的字词……啊!“我知道了!爷您说的舞林盟主就住在西市附近的怀遗坊!”
“好,这赏你!”银锭豪气抛进老乞儿手中。丐帮果然是丐帮,消息非常灵通。孔致虚满意地想。
怀遗坊?在旁听见一切的文商儒将地名默念在嘴边,眉头打结。
“如果我记得没错,那个地方是——”
来不及出口,又被急惊风的孔致虚拉着往西跑。
“真是麻烦,为什么这么多围墙碍路?”如果没这些墙啊门的,他就不必左绕右转到下一个坊去了。
“洛阳是仅次于长安的大城,为便于管理也就逐步仿照长安的规模,每到黄昏釭响,二百下之内就要离开市集,届时市集便会关闭出入口,手执皮鞭的胥吏会守在出入口,这时候还没离开市集的人会遭鞭笞——”话说到这,文商儒注意到天色。“天快黑了。”
“不碍事,地上走不成就往天上去。”真来不及就使出轻功踩人家屋顶回去。“怀遗坊到底在哪里?”
“穿过西市南边就看得到了。你何必如此执着?”真不懂。
“这是我离家的目的啊,虽然遇见你有所改变,但这事儿还是得做,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对了,在里头走动不会有事吧?”
“不会。虽然里坊通内外的门关了,但里头的人还是可以活动的。你刚说了句有所改变,是变了什么?”
拉着他跑的手好象僵了一下。“孔致虚?”
“有空再说吧,啊,到了。”
两人停在怀遗坊前,孔致虚向守门官吏询问武林盟主的下落。
“舞林盟主?”官吏看看同僚。
“就是那位舞林盟主吧。”同僚提醒。
“喔!直往前走第二条巷子转进去,第三间金雕玉彻似的楼就是了。”
“多谢。”孔致虚抱单一揖,又拉起文商儒。
“你别老牵着我。”路他会走。
“谁教你走路这么慢。”
“在下一介平民商贾自然比不上武功高强的孔大侠。”
“我也说过要教你武功,是你不肯学。”
“在下只好泼文弄墨,不喜欢动刀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