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好吃的样子。
右手又送上一碗女乃味浓郁的玉米浓汤。
苏、苏!喉结垂涎地上下一滚,他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香喷喷又热呼呼的美食了?
堡地发派的便当等级,不过比泡面好上那么一丁点;相较之下,眼前混著番茄、绞肉香味的义大利面,简直是豪华大餐。
看得他眼睛都快流汗了——嘴硬的男人坚决下肯承认,看见这人间美食,让他感动得差点扑簌簌泪点儿抛。
MAYMAYMAY
“开动了。”
这三个字像开启金库大门的密码,鱼步云左手抓叉、右手握匙,一口面一口汤,不到一分钟,呼噜噜扫光一大半。
“吃慢一点……”徐曼曼方才的幽怨被他可怕的吃相赶到九重天外,全忘了。
见底的空盘只剩一点酱汁。“再来一盘。”
徐曼曼面前的义大利面连动都还没开始动,就见他递来空盘。
“我、我的给你吃好了。”他多久没吃饭了?
从他吃面的速度,徐曼曼想像著他挨饿的程度,心里有点难受。
“你不饿?”浓眉打结,火气没被饿到没力的身体拖累,还是威力十足。“你刚才唬我啊!我是好心才坐在这里陪你吃饭,难不成你刚才说什么肚子饿是在骗我?”
她要是敢点头,他就掐死她。
徐曼曼反应虽慢,可也还懂得察言观色,她赶紧卷起一叉子面,呼噜吃下。
“我、我也饿。”
鱼步云满意地点头。“你的确要多吃一点,太瘦了,胸部也不怎么长进,像两颗小笼包。你要多喝点木瓜牛女乃、多吃点青木瓜炖排骨,虽然有点迟,可至少不会恶化。要知道,做好水土保持也是很重要的,不然哪天瞬间萎缩、夷为平地,你就后侮莫及。”
“你!你你——”她再怎么“平”也跟他没有关系!
“还有没有?”空空的盘子等著她添满,他拿得手很酸哩。
这个人—一肚子的气恼咻地被他转移焦点。
“好吃吗?”照顾可爱天真的小朋友和烹饪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强项。
“勉强啦!”
这个男人真的很容易让人觉得挫折。徐曼曼挟著报复心态,故意夹了一大盘尖山似的面条,淋上热呼呼的酱汁,再煎颗蛋、多夹几颗起司肉丸,再放几株花椰菜,盛了满满一大盘。
作品完成,规模之壮观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还没好吗?怎么这么慢!”叉匙敲桌,男人高吼。
“来了来了。”心虚地端上规模不小的义大利面,她有些内疚。“吃不完不要勉强,把胃撑坏就不好了。”
“真罗唆。”瞪她一眼,没细想她怪异的表情所为何来,鱼步云一心只想填饱肚子。
一阵唏哩呼噜,大霸尖山转瞬间化咸丰屏山,速度快得让人叹为观止。
“喝、喝汤吗?”佩服不已地又奉上一碗玉米浓汤,怕他噎著。
苏—一口喝光,鸡蓉、玉米无一剩下。
“还、还要吗?”
嗝!吃饱喝足的肚子再也装不下东西。“我的衣服呢?”
眼前的女人立刻飘到外头,回来时手上捧著他的衣物。“全都乾了。”
那个甩他耳光的女人跑哪儿去了?她没脾气得教人生气。
没来由地心头冒火,他换衣眼的速度加快。
“啊!你怎么可以在我面前说月兑就月兑!”她尖叫。
“免费给你看还抱怨,在台湾像我这种身材的男人不多了,做人要懂得惜福。”
看一个果男有什么福气可言!转身背对他的徐曼曼气闷地想。
包何况这个果男还厚睑皮得很,趁地利之便,每天潜进幼稚园霸占小朋友的戏水池。
说到戏水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泡水?”
“皮痛。”
“啊?”不懂。
“不泡水,我的皮会裂会痛。”笨女人!
“原来是这样啊。”
徐曼曼想也不想就接受他的说法,反而让鱼步云不敢置信,
“你不怀疑?”
背对他的细肩耸了耸。“我相信你。”
“你几岁?”
“二十五。”为什么问?
“二十五岁还这么天真?”太了不起了,令人佩服到想在地上打滚狂笑。“你如果不是白痴就是笨蛋,不过这两者也没什么差别。世风日下,你就不担心我突然发疯,虐待你们这票孤儿寡母?”
徐曼曼猛地转身,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什么孤儿寡母!这里是幼稚园,又不是未婚妈妈中心。”呼,幸好眼前的男人已经换回自己的汗衫、牛仔裤。
“差不多了,两个女人哪管得了这么多小表。”他算过,这所幼稚园总共有十八颗小萝卜头。
“孩子们很乖。”
“乖个屁!”小孩子就跟魔鬼一样,哪来的乖字可言。
“你嘴巴好坏。”
“我就是这种人,不服气咬我啊。”态度乖张到不行。
“你——”徐曼曼当下真有股张嘴咬他的冲动,伹毕竟这等暴行不符合她心性,而且若真咬那看来坚固的铜皮铁骨,痛的怕是自己的牙。
鱼步云摇头叹气。下行下行,这个女人实在太好欺负,连回嘴都不会。
“你太单纯了,笨女人。”一记爆栗送上她额心。
“噢!”得寸进尺的男人!
“这个世界不是你怎么对人,别人就怎么回敬你。忘恩负义的事随时都在发生,今天对你好的人,难保明天不会把你给卖了。”他今天心情好,就稍微提点她一下吧。“多防著别人一点,对你只有好处。”
“我相信人性本善。”
“天真!”
“就像你虽然看起来很坏——”
“喂喂。”对抗声起。
他哪里坏了?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他这么慈眉善目的好心人了,瞧!他不就硬生生吃下她两个耳光没回敬了吗?
这很难得耶!有仇不报非他鱼大爷的作风;对她,他客气到连上帝看了都会感动,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鱼步云,你如果——唉哟!”为什么又敲她额头?徐曼曼双手按上微疼的额心,“你又打我。”
“要真打你,你早被我打趴在地上,哪还有命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动不动就生气很不好,伤人又伤身。”她觉得有提醒他的必要。“还会让别人对你有不好的印象,破坏自己的人际关系。你有朋友吧?难道他们也要无辜地承受你的脾气?这很不好。”
妈的,他是来到教堂,遇上一个修女吗?
再说黎忘恩那一票人——如果真的算得上是朋友的话——他对他们发脾气绝对发得有理由。
那票人找死——多正当的理由!
“是不是因为营养不均衡的关系?”他那可怖的吃法很难不让她作此联想。“营养不均衡、维生素A、B、E严重缺乏,也会导致急躁症——”
“你乾脆说我病人膏盲、癌症末期算了。”挥挥手,很下耐烦。
“等、等一下,鱼步云!”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她又唤住他。
这个无条件救她的男人只是因为营餐不均衡,脾气才不好,这是她回报他的机会。除曼曼是这么相信的。
“我……如果你肚子饿,来找我,我、我会为你煮很好吃的饭——喂,你听见没有!”
只可惜,离开的人脚步停也不停,推开门就不见人影。
徐曼曼沮丧地垮下肩。
“我明天要吃咖哩饭!”从外头傅来的声音像雷鸣。
啊?愣了愣,徐曼曼追出去,可惜鱼步云手长脚快,已经不见人影。
嘻!沮丧远扬,剩下喜悦。
她有预感,说是女人的直觉也好——虽然刚才有个粗鲁男摆明看不起她的直觉——她与他的牵扯不会只有一、两天,而这预感让她觉得开心。
一个小时前还觉得自己惹到大麻烦的徐曼曼,如今心境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没深思过为什么,只知道能再见到他,她真的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