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时,面前坐着的不再是咪咪,而是拥有那一双锐利眼神的叶轩。
我给他一个苦笑。
灯不知在何时已经亮起。
壁上的钟指着现在是七点。
“我该走了!”我站起身。
“人生总有无数的困厄,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苦痛,才能变得更无畏、更坚强,忆琳她……”叶轩试着想安慰我。
“我知道该怎么做,谢谢你,再见!”
“再见。”
走进客厅,意料之外的,韩伯母居然来访,爷爷和女乃女乃全都神色凝重地望着我。
我摊开双手。“怎么回事?”
“晓宇,你过来。”爷爷示意我在他身旁坐下。“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慎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咪咪她……有身孕?”
“身孕?”我摇摇头。难道会是我那一次冒犯她所留下的结果?
“是不是你做的?”
我能说不是吗?咪咪独自承受的痛苦已经不少,我怎能再伸手把她推入万丈深渊之中?!
“是的。”
韩伯母沉重的脸上露出笑意。“晓宇已亲口承认,那么,两位要如何处理我们咪咪的事,和她肚子里的小孩?”
爷爷叹了口气。“既然事情是晓宇所引起,况且,孩子已即将出世,为了孩子、为了双方,晓宇必须娶咪咪为妻,且愈快愈好。”
“那么我回去准备,一准备好,我就通知你们,让晓宇和咪咪公证结婚。”
韩伯母迅速离去。
鲍证结婚?好遥远、好遥远的名词,而今,我居然要结婚了!可能吗?是的,结婚!此时,我心想着的不是咪咪,反而是沈忆琳,我该怎么对她开口?
爷爷道:“晓宇,你怎么会……唉!现在唯一的补偿方法就是结婚,你别无选择了。”
别无选择,我也知道我已别无选择,心中百感交集。我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铃……”
电话铃响,我回过神来,女乃女乃已接了电话。
“哦!韩先生,有事吗?”
伯父打电话来作啥?韩伯母才离开。
“为什么?!”女乃女乃脸上露出惊讶。“是吗?既然你们决定如此,我们也无话可说!可是,孩子呢?”
我靠在沙发上闭起眼睛,每件事往往都出乎我的意料,除了静待下文,我还能做什么?
“晓宇?”
我睁开眼睛。
“咪咪——她要解除婚约!”
“为什么?”
我不明白,我已别无选择,咪咪的处境不也和我相同?但是,为何她又能拒绝这件婚事,而走出另外一条路来?
“她只说了一句话,她说她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边,而且,她说她一定会嫁人,但是,不是嫁给你。”
是吗?不是嫁给我?她是在什么心情下说出这句话?而我又该以何种心情来接受这句话?不到一年的时间,情形转变得如此之快,快得令我手足无措。我心里很无奈,但是,我只能接受。
世事无常啊!
放榜结果,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台大。听见这消息时,我并没有特别高兴,在经过一连串的事情后,一切似乎都已淡释了,不论好与不好,日子还是这么地过了下去。
这一天下课后,我立即赶回家;并没有其它的原因,只是我已稳重许多,不再喜爱逗留在外,反而爱家里的温馨,别说旁人不信,就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
但,事实就是事实!
打开门,哇拷!怎么一片漆黑?!
正想模黑找灯的开关,灯突然大亮,有点刺眼。
“HappyBirthday!”
“生日快乐?”
爷爷、女乃女乃,一转头,还有陈子俞和叶轩、锅子,当然缺少不了沈忆琳,一些与我紧紧相系的人全到了!不,还有咪咪、老爸和老妈……算了,何必多想,现在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大家为我唱完生日快乐歌。
靶动的心情满溢,我一时难以言喻……难以言喻!
我执起刀,切开三层蛋糕,以诚挚、感恩的心许下愿望:愿大家平安,年年都能相聚一堂。
咪咪的近况我多少有些耳闻,她生下了一个男孩,且就要步上红毯的那一端了;但是,耳闻终究是以讹传讹,谁知道是真?是假?
“小子,发什么呆?”
叶轩把鲜女乃油涂上我的脸。
“没事!”我以手背擦了一下。
“是她吧?”
“为什么总是瞒不过你的眼睛?”我苦笑。“据说她就要结婚了,对象是一个大她十五岁的企业家。”
“她要结婚又与你何干?”
我愣住了——
叶轩这一句话问得好,也把我给问住了。与我何干?是啊!与我何干?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终究是找不出答案。
“事情就快有个永永远远、真正地结束了!”
“为什么?难道现在还不算是结束吗?”
“算不算该由你来说,自己好好想一想。”
大人总是说,小孩子哪知道什么叫爱情!认真读好书才是本分!所以千方百计地禁止,却不曾想过这种未曾受过污染的赤子之情,才是最真实、最诚恳的。
真正的结束?我想了两天,还是不明白叶轩话中的意思。
“晓宇——!”
背后传来沈忆琳的声音。
老天,我是在干嘛?哪有和女朋友散步,还把女朋友丢在身后的?
“你有心事?”
“没事!没事!”我心虚地道。
“对了,明天和后天别找我,我不在家的!”
“为什么?去哪?”
“我参加一个研习会,大概要后天晚上才会回来。”
“好吧!”我有点心不在焉,是为叶轩那一句话的缘故。
星期六刚好是教师节,再加上星期日,正好连续放了两天假,我想如果再窝在家里,百分之八十会碰见老妈,看来,我最好出去溜溜。
正准备出门之际,电话铃响。
“喂!”
“请问……江晓宇在不在?”电话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虽然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曾听过,但是我不会忘记,因为那曾是令我怜爱的声音。
“我就是。”我哑着嗓子回答,心情有些激动。“咪咪,是你吧?”
“还记得我?”她笑了笑,声音中有些许凄凉,随即隐藏消逝不见。
“你好吗?”
“马马虎虎。你现在有没有空?”
我愣了一下,是不是该据实回答?但,我还是说:“有。”
“不介意请我看场电影吧?”
“当然!”我回答得很干脆,看场电影而已,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沈忆琳不会吃醋吧!
“那我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一家电影院门口等你。”
“好!”
将近一年不曾听到、见到咪咪,不知她约我有什么事?
我骑着机车追着耳边呼啸的风来到电影院门口,找个寄车的位子后交了钱。在台北如果不把车子放在有人看顾的地方,保证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颗螺丝都找不着。
抬头看看四周,立即看见咪咪站在门口朝我招了招手。我缓缓地走向她,一边仔细地打量她。她瘦了许多,也更成熟了。
陌生和尴尬介于我和她之间,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却也不能默不作声。
“看哪一部电影?我去买票。”
“无所谓。”她耸耸肩。
情人再相见,谁会相信我心中竟无一丝的激动?事实与小说里的情节总还是有一段差距,谁说旧情会复燃,破镜能重圆?即使能重圆、能复燃,也只是少数罢了!随便选了部喜剧片,买了票入场。
我正襟端坐,就像小学老师教的——抬头挺胸,背打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大银幕上放映的是什么片子,我一点也没看明白,只是由此起彼落的笑声想起这是部喜剧片。
黑暗中,咪咪递过来一张硬纸,长方形的卡片有点像是帖子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