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过了五分钟后,这钤声仍不停歇时,她知道,这钤声是冲著她来的。而按钤的人,除了冷天霁外,不作第二人想。
从钤声急促的节奏听来,他肯定又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质问她了。在床上呆坐了会儿,确定自己已然清醒,足以面对他的任何严刑拷打后,才慢条斯理的下床开门。
“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拉开大门,她劈头便是这么一句。
“早?”冷天霁不待她将门整个拉开便闪身而入,“现在都几点了还早?!”
“六点半,是还早啊。”浓浓的睡意仍在她眼里打转。
“六点半叫早?”傍晚六点半,任何一个有常识、有时间观念的人,绝不会称现在叫早。
“是早啊。”她又打了个呵欠。“你每次来找我,至少都是十点半以后的事了,现在才六点半,难道不早吗?”
“那不一样。”
“好吧,那不一样。”和他争论这个一点意义也没有。“你有没有帮我带吃的来?”
“带吃的?”听到这答案,冷天霁不禁怒从中来。“你是猪啊?不是睡就是吃,哪有女人像你一样的!”
“女人像我这样有什么不好?”对於他的谩骂,她早就习以为常,练就一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好功力。
“像你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她那不以为意的模样,更让他那熊熊怒火无处宣泄。“真不晓得那个叫瑞克·艾斯理的家伙是看上你哪一点!”
“关於这一点,我觉得他可以先向你请教,当初你是看上我哪一点。”陆无双冷冷地回了他这么一句。
她的话让他当场哑口无言。
是啊,他当初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的?
明知道她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对他百依百顺、为他神魂颠倒、替他牵肠挂肚……那么,他当初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她究竟是哪里吸引了他,让他直到现在还没和她分手?
“好了,你究竟找我什么事?”她才不理会他正在为她刚才丢出去的问题伤神,反而直截了当的问明他的来意。
这句话,让冷天霁顿时清醒了过来。
“你究竟和那个洋人有过什么见鬼的承诺?”他终究还是将垃圾桶里的杂志给捡回来了。
“什么承诺?”
“什么承诺,”他将杂志丢在她面前。“你自口己看!”
陆无双逐字将杂志上的报导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埋头的内容是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瑞克说的话,陌生的是她从不记得自己曾答应过他任何事。
“我不记得了。”
“连这种不重要的小事,你居然都记不住!”
“就是因为不重要,所以我才记不住,”她没好气的回了他这么一句。
“承诺,上面是这么写的!”他发狂似的抄起桌亡的杂志。“连小孩子都知道承诺是不能随便给的,而你就这么随便的答应一个连他是谁你都不太清楚的男人!你这女人究竟还有没有常识、有没有大脑、知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我当然有大脑。”她的声音清晰无比。“常识,当然也是有的;至於,所谓的轻重缓急,”她笑了笑。“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事叫重要?又有什么样的事叫紧急?”
不待他回答,她迳自接了下去——
“我是决定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他了?还是答应了什么攸关生死的事呢?好像都没有吧?”她啧啧有声的摇了摇头。“既然都没有,你又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我……没……”
“哦,我知道了。”她并没有让他将话给说完,便迳自插了进来:“你一定是在担心,担心我被瑞克那个万人迷给迷得晕头转向,忘了自己还是你的女朋友。”
“谁说我……”
“其实,你何必担心呢?”她无辜的笑了笑。“你对我这么好、这么的爱我,我怎么可能舍你而就他呢?”
“谁说我爱你!”他逞强的说著,就是不肯承诺“他爱她”这件事。
“是吗?你不爱我?”她勾起嘴角,媚眼如丝,同时带著一抹诱惑的色彩。
“你要是不爱我,何必担心我睡得太熟,忘了吃饭?你要是不爱我,又何必怕我和别人的男人牵扯不清呢?你要是不爱我,就不会急急忙忙的拿著未经本人证实的八卦新闻,指责我的不是……所以说,你怎么会不爱我呢?你根本是爱惨我了。”
向来,她喜欢看著他在爱她与不爱之间挣扎,因为这让她觉得有趣,更让她看到他可爱之处。
但是,这次从她与瑞克·艾斯理传出绯闻后,他表现得就像个绿云罩顶的丈夫,成天疑神疑鬼,三不五时就来个三堂会审的把戏。
从昨天她回国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质问她,同时还是依著媒体上报导不实的事来质问她。
第一次,她可以接受,但是第二次……她可就没那么好的耐性来打发他了。现在,她就要把事实给说清楚、讲明白。
他有权利嫉妒、有权利质问她,但是前提是:他得承认他爱她,无法自拔爱上她——
因为,只有爱,才赋予他嫉妒的权利;只有爱,才让他有理由约束她。如果他到现在还不肯承认,那么他最好嘴巴问紧一点,少拿这种无聊事来烦她。
“谁告诉你我爱你了!”冷天霁那如一泓深水似的眸子此刻危险的眯了起来,而那性感的薄唇,也因为她的话而紧紧的抿了起来。“你未免也太高估自己的魅力和对我的影响力了吧?”
“是不是高估,你自己心里有数。”她懒得理会他。“只要是明眼人,就该知道是谁爱上谁,是谁离不开谁。”
她的话彻底的激怒他。
“谁说我离不开你,”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你……”她这种行为是在正面挑战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和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好!”他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慎重无比的说:
“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分手的话在他出口时便已后悔,但是他的自尊让他无法开口撤消前言。
陆无双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几乎是没有迟疑的接口道:
“很好,门在那里,要走请自便,恕我不送客。”
她那毫不挽回的答案、平静的语调、近乎陌生的表情,狠狠的刺伤了他的心。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是他,说要分手的也是他,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觉得受伤害的还是他?
往门口走去的每一步都有如千斤重,那重重的压力,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是如此的沉重,几乎要被后悔的情绪给压垮了,但是他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前进。
他没听到铁门在他身后关闭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上了车,更不晓得自己又是如何的驾驶著车子上了高速公路,等到他终於回过神时,他已经看到了泰山收费站的标志。
“不!”他朝著前方怒吼。“在你还没爱上我之前,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这时,顾不得自己还在高速公路上,直接一个大回转,驶上了路肩,就这么一路逆向狂飙,回到那个让他痛彻心肺的地方。
这会儿,冷天霁连门钤都懒得按了,直接举起拳头,奋力的猛敲著陆无双家的白钢门。
饼了五分钟,他的手已经呈现赤红色,好像只要再多敲几下,鲜血便会自他的皮肤里喷出来。
终於,白钢门后头的木板门被打开了,陆无双面无表情的站在铁门后头,冷静、不带一丝情感的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
“我不同意!”隔著铁门,他狂放的吼著:“我不同意分手,绝对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