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贝多芬就像以往她做的事情一样,一个人躺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她从家里带来的小说──幸好,她今天出门时塞了两本小说在背包里,打算等公车和坐公车时看的,而现在正好可以让她打发时间。
当她快看完一本小说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满久以前发生的事,而这件事她始终没得到答案。
“对了,封云,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清楚。”
“什么事?”
“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在我慢跑的时候来找我,曾经说过我可以自己亲身检验一下你本男儿身的证据,好证实你的真实身分。”虽然她已经确实的知道他本男儿身的明显证据为何,但是她还是不知道他那时候到底想让她“检验”些什么?他总不能当街“献宝”吧,这算是犯了妨害风化罪耶。
饶是他的记忆力算好,要不然贝多芬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要答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妳还骂我是什么下流、无耻的!”他记得那时她唸了一长串,只可惜他真的是记不起来。“其实妳误会我了,我只不过是想让妳看看我的身分证而已。”他对于她那时满脸通红的害羞表情,仍是印象深刻。因为印象深刻,他才故意在她来凌鹰“上班”时三天两头就逗她,让她要不是气得脸发红,便是羞赧得躲他好几个小时。
“什么?身分证!”贝多芬听到这答案,自己倒是开怀地笑了起来。“啊,难怪你说的那么大方,我就想,你怎么可能当街献宝嘛!”
“小芬,那时候虽然人不多,可我也不想让一些做晨间运动的老先生自卑、老太太遗憾啊。不过,我要是早知道妳那时候这么想见识的话,我看我只能对不起那些老先生、老太太们了。”
“你说什么!要不是你故意误导我,我也不会想到那个地方去!”
“是,全都是我的错。”聂封云这妥协的模样,除了贝多芬以外,大概没人有幸见到,就连面对自个儿的父亲,他也从不妥协。“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去吃饭。”
就在两人准备出去吃饭时,聂封云的内线电话响起,来电者正是林瑞方。
“董事长,海亿的王小姐来访,要拒绝她吗?”
若是在从前,这问题当然是否定的,好歹王文忆也是聂封云未定名的未婚妻,再加上她又是海亿的千金大小姐,他们也不好得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情势可大不相同。
“不,请她进来,我正好有事要和她谈谈。”聂封云下完这指令后,回头对贝多芬说:“小芬,妳先到休息室等我,我和王小姐有些事情要处理。”
如果说王文忆是来谈和解的,同时能保证不做出任何违法之事,那么他或许会就此作罢,对于王家对他和贝多芬所做的事不予计较。如果不,那么他绝对会让他们悔不当初!
☆☆☆
王文忆再度走进聂封云的办公室时,心境已经不同于上一次──上次,她还是聂封云的未婚妻,她双眼所及的一切,都将归她所有、为她所管,她是高不可攀的董事长夫人,甚至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凌鹰的真正掌权者。但是,这次她却是恨不得能亲手毁掉这一切!
她已经调查过了,唆使那些厂商不顾和海亿多年的生意往来,硬是在他们资金最吃紧的时候捅他们一刀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聂封云!
她对他的公然侮辱,已经是百般的不予计较,没想到他竟然使出这种手段来对付他们王家!在聂老当权的时候,凌鹰不过是个需要仰赖海亿帮忙的中型企业,而凌鹰会有今日的规模,还不都是因为海亿的帮忙!如今,在海亿最艰难的时候,聂封云不懂得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居然还落阱下石,硬是将海亿害得濒临破产边缘!
今天,如果聂封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聂老势必要重回凌鹰接掌一切,届时凭着他和她父亲之间的交情,没有道理他会袖手旁观,必定会给予必要的帮助。海亿有了凌鹰的帮助,便可以度过难关。
等到海亿再回到从前那般风光的日子时,她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整垮聂家的事业,让他们也体验到她和她父亲现在所承受的痛苦。
为此,她雇了杀手来执行她的报复计画,没想到聂封云这些日子全待在凌鹰的总部大楼里,害得她雇来的人没有下手的机会,因此,她将目标转向聂封云的新欢──贝多芬身上。只要是能让他痛苦的事,她全都会去尝试。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花了大钱找来的人,全都是饭桶!连个女人都逮不到,还让她跑到这里来找聂封云求援。好,既然他们不成,那就由她自己来解决聂封云!
她带了一把点二二的手枪。据卖这把枪给她的人说,这枪造成的伤口并不会使中枪者大量失血,而且只要她瞄得够准,再配合灭音器,那么她甚至可以在公共场所立即置人于死地,神不知鬼不觉──不过,那个卖枪的并没有告诉她,只有职业级的杀手,才有办法做到这种地步。
“王小姐,请坐。”聂封云看到王文忆那不是很稳定的表情,决定最好先坐下来谈谈,免得还没开始谈便撕破脸。现在他要做的,是和平的私下解决这件事情。
“聂封云,收起你虚伪的同情,我不需要!”王文忆那高傲的态度并未因这一连串的事件而改变。“我听我爸说,你拒绝援助我们,是吗?”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无能为力。”聂封云淡然地回答:“我所能做的,只是独自承接原本由两家合作的开发案,并退还当初部分海亿所投入的金额。”照理说,他没去控告海亿违约,就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别忘了,凌鹰能有现在的规模,还不是因为有我父亲的帮助,要不然你现在怎么可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当你悠闲的董事长。”王文忆直觉的认为,凌鹰根本就是海亿的转投资事业体。
“不,王小姐,妳错了!”聂封云沉住气。“凌鹰会有现在的规模,绝对不是靠妳父亲的协助,而是所有凌鹰员工努力的成果。”要不然他近六年来几乎全年无休的工作是为了什么?“王董或许在十年、二十年前是个非常杰出的生意人,但是如果一个曾经杰出的生意人,不懂得把握时机,跟着时代的脉动进步,只是一味的使用以前的观念和经营型式,那么失败是可以预见的结果。”他毫不讳言的指出王海裕失败的地方。
“你胡说!”王文忆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明明是你故意在背后整我们,才害得我们的资金一时调度不来……一定是你和银行挂勾,所以银行不愿意展延我们的债务!”
“王小姐,我想我还没那个能耐去动摇银行团的决策。”他又不是中央银行总裁。“海亿的基金严重短缺是事实。还有,如果妳不健忘的话,我想妳应该清楚前阵子有人传说凌鹰和黑道挂勾的事情,是谁造的谣吧。”
“笑话,你们要是真的清白,何必怕人来查!”
“没错,我们的确不必怕有人来查。”聂封云笑着回答:“所以,海亿真要像妳所说的,只是一时资金调度不来,应该也不至于一个小小的跳票流言,就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吧。”事实上,海亿已经被银行团接管,由法院派任监督人,进行重整。要是再不成,到最后也只能清算财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