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什么?她是谁……哎呀!这不重要,香……不瞒你说,现在的赫府实在没办法多供一张嘴吃饭,不知道姑娘家居何处?你有家人吧,还是回家让家人宽心比较好。”
“我爸妈住的地方很远,大概暂时很难回去。”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办法回家的。
“姑娘不是京畿人氏?”
都怪他作贼心虚,就连挖的坟是谁家的,也没敢多看一眼,但要再回去一次吗?饶了他吧!可是,他看得出来这女孩出身不简单,就那一身装扮,非富即贵,也许还贵不可言呢。
“欸……”她是正宗的台北囡仔,除了出国那几年之外,没离开过台北,万万想不到这一次却来到不只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小泵娘家境不错?”他突然问。
“这倒不是,我醒来就这么穿了。”他问的一定是这身体的主人,可惜她一无所知。
这是什么答案?模棱两可的,这小泵娘的脑子莫非伤着了?
“要是问题出在钱上面,这好办。”知道他要起疑了,她赶紧转移话题。
赫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泵娘好大的口气啊!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金饰、衣料,如果拿去典当应该能换到一点钱,你只需要给我一套轻松点的衣服穿就可以了。”动手拆拆拆,叮叮当当的饰品数量还不少,金钏、珍珠、宝石……等等,有些饰品她还不认得,再加上身上这套重得要命的古代宫装,换她几顿饭食跟住宿费应该没问题吧?
不过……她脑子里掠过一抹什么来不及捕捉的东西,可是不及思索,就被赫泉打断了。
“不不不!这些东西太贵重,我怎么能拿?”
“东西要物尽其用,要是不能用,留在身边也只是废物而已。”她动手跟自己身上那堆累赘奋战。
赫泉目瞪口呆,方才才觉得她连自个儿家里头的事情都交代不清楚,这会儿反倒口齿清晰,还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啊……小泵娘,别月兑、别月兑衣服啊,这不合规矩,我去找晚冬过来!”好一会儿才发现于礼不合,一抹疑是暗红的东西浮现在赫泉方正的脸上,要是她多那么一片肌肤出来,他大概要夺门而出了。
“对了,这里……不是地狱吧?”
她想起比月兑衣服还要重要的事情来,原谅她真的没下过地狱……生存意志抬头,总是要弄清楚自己空降的地点和身份,不然怎么生存下去?
不是地狱,那么这里是哪?
难道是穿越了?
死亡是最好跟过去告别的方式,告别了前面的人生,那么为什么又让她到这里来?莫非这个就是她新的人生、新的开始?
可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穿着赫泉拿来的对襟短衫,色泽很朴素,看在衣服干净的份上,她也就将就着换上了,系上宽腰带,身材总算有了那么点曲线,拿下了金翠花钿后,少了固定饰品的长发披散一肩,三千青丝如瀑泻下。
这么长的头发,模起来还满柔顺的,美虽美矣,但洗个头要花多少时间啊?
她随便拢了拢,编成一条粗大的长辫,找不到什么绳子之类的东西可以固定发束,一眼看见摊在床上那件苏绣鲛绡,根据小时候曾经见证过赫府极盛时代的赫泉说了,这件袍子价值连城,号称十两金不换,因为选的茧不同,缫丝不同,织法不同,一年里,十个绣娘赶工才能织得一匹,就连王公贵族也穿不起这么好的料子。
因为它的贵重,金银珠宝赫泉全拿走了,宫装却留了下来。
爆装、宫装,是哪里不对呢?
爆……也就那瞬间的电光石火,虽然慢了半拍,但她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她这身体的主人可见是大有来头,因为这宫装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穿的,除了朝廷诰命贵妇之外,就只有天子家的女人们可以穿得上身,难怪赫泉不敢拿。
这袍子要是流落到市集,无论拿到当铺还是二手估衣铺,不用什么行家鉴定,门外汉都看得出来它价值不菲,要是追查起来,是会遭罪的。
看起来赫泉不是没有眼色的人。
而她这身体的原主人……她并不想搅进什么复杂的烂泥巴里,既然这衣服不能换钱,当抹布也不知道吸不吸水,且也太暴殄天物了,在还没想到办法要把它往哪里藏才能万无一失的当下,她动手撕了那美丽袍子前裾的两条丝带一粉一青,充当发带用了。
她最后把袍子塞进枕头里,确定一片衣角都没露出来后,这才第一次踏出房间。
她得去找赫泉说说,那些贵重的饰品最好拆开来典当,即使这样价钱会折了好几折,小心为上绝对是万策。
她净顾着想事情,没注意到高高的门坎,脚没跨过去,过长的裙子边被脚底的绣鞋绊了下,人失去平衡的摔了个五体投地。
她应该庆幸这身体的主人胸部发育还不太完全,以致摔起来没那么痛吗?她的牙没摔掉吧?在这种落后的时代可不会有牙医的。
想到自己的蠢样,她忍不住诅咒出声。
她香宓样样出色,唯一、仅有的缺陷就是运动白痴,当年学校跑八百公尺,在她毕业许多年后仍是那间贵族学校最长秒数的保持人。
恨呐,什么不好保持,这种纪录就免了!
想起从前,让她不只想剪头发,连剪短裙摆的心都有了。
她吃力的攀住门坎,想赶快起来,哪知道抬起的水眸就这样对上了一双仆役穿的黑色小布履。
第2章(1)
可惜了这偌大的大宅门。
廊庭九转,花廊水榭,高檐阔宅,梅花浮雕品种万千,三个大院,八个小院,三个大院经由花园、小湖相隔,格局上互通,却又相对独立,可惜全都荒废了。
这等凄凉悲哀的光景,让人看了忍不住心酸。
香宓这一路走来,没碰见任何家丁奴仆还是女婢,鼠蛇虫蚁倒是出没频繁,也不怕人,摇头摆尾的钻进草丛,她再走下去也没意思,转头去看她走到哪就跟到哪,摆明了对她并不信任的小赫。
她可没忘,刚刚她跌了个狗吃屎后,他的大眼睛里说的好像她是个笨蛋似的,一副想笑又要憋住的表情。
“想笑就笑吧,就算笑出声音,我也不会说什么的。”也不知道来搭个手,她忍不住在心里头嘀咕了下。
穿厚长的裙子真不方便,她想念她的牛仔裤。
被她这么一说,小赫反而垂下头,不出声了。
反正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她没事人样的到处闲晃,终于腿酸了。
找了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头,她坐下来歇腿,差那么一点点就随手把裙摆撩起来卷到大腿上面,幸好意识到小赫逐渐瞪大的眼睛,她才很不情愿的又将裙摆盖好。
“你一点都不像别人家的千金小姐。”小苞班终于肯说话了。
“哦。”她本来就不是。
“你看到蛇虫也不会尖叫。”他印象中的姑娘家都是那个德行,一只蚯蚓就能吓得她们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丑死了。
“我天生胆子大。”小虫子有什么好怕的,赶跑不就得了,真要说,人心绝对比小爬虫类要可怕几千万倍,只是这孩子还小,她就别拿这些邪魔歪道的思想荼毒他了,等他以后长大了,自然就会懂。
“而且她们就算要歇腿也不会坐在这么脏的石块上。”
还真是观察入微啊,这孩子,以后肯定大有可为!
“咳,我说,怎么你们府里头没什么人呢?”她明知故问,故意转移话题,不想话题再绕着她身上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