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他看见孙立言动手去修坏掉的秋千,修完秋千又转身忙不通的厕所,压根没空理他,他开始移动尊脚,帮忙递螺丝起子跟苏打水,后来,他取而代之,院里待换的日光灯管、漏水的水龙头……他甚至让平常给家里宅配送食材的专业公司送来一卡车的菜,说是给孩子们加菜。
另外,他还瞒着孙立言,给了修女一张支票,并且允诺每个月会让他的基金会都送一笔钱来。
院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育幼院里的孩子从最小的婴儿到十几岁的孩子都有,年幼大些知道他是偶像明星,简直对他爱不释手,他走到哪,后面就跟着一串小苞班,殿后是短腿的Lucky。
年幼很大的老修女把孙立言拉到一旁咬耳朵。
“我还担心你一个男朋友都没有,上次只汇钱过来,约好时间也没来,害我担心了好几天。”
为了不想老修女担心,她并没有把自己住院的事情向她说,只推说有事耽搁了,改天再过来看孩子们。
“我这不是来了,而且,他不是我男朋友,是雇主。”她失去家人的那一年,曾经短暂被安置在有老修女的天主教堂。
那时的老修女对她关怀备至,让她感受到人间温暖,没多久,她进了军校,老修女也离开巴拉圭来到台湾开办育幼院,她虽然在世界各地奔跑,却始终没忘记这个曾经对她伸出援手,心怀慈悲的老修女。
“是个好孩子呢。”
“哪个孩子在您眼中不是好的?”
“他不一样,他的眼中有你。”老修女笑得合不拢嘴。
他不让孙立言做那些对他来说应该是男人活的事情,只要她动手,他就立刻接手,一次都没落过,这样不是好孩子是什么?
“院长修女,我眼中也有您啊,而且永远摆在我心里的第一位。”他们分明不是那种关系,但是向来擅长报喜不报忧的孙立言就在嘿嘿的傻笑里混过去了。
“瞧你这张嘴甜的。”顿了顿,她没忘记要问:“孩子,你身上的钱够用吗?”
孙立言点头。“够够够……您也知道我没什么花费,之前我收了一大笔签约金,过两天还会有进账。”
“你这孩子拿命换来的钱一毛钱也舍不得用,都往育幼院寄来,你还能剩下什么?”
她对孙立言的情况很清楚,才会有此一问,自从她进了军校开始,就不定期地给她汇钱,数目不多但情意感人。几年前她进到保镖这行业,几乎是左手拿多少钱,右手就往她这里给,惨澹经营的育幼院要是没有这个孩子,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哎哟,我这工作多好,吃老板的、用老板的,出门有人开车,只要老板在的地方冷气随便我用,转手就有大笔的薪水可以领,就算总统都没我这工作舒服。”
“你把钱存着,去买两件漂亮的衣服。”好好的女孩子身上穿戴的都是地摊上的便宜货,她看了心疼。
“院长修女,我又不是模特儿,穿漂亮的衣服做什么?我可是影子保镖,要是把老板的风头抢了,我就别混了。”
“你这孩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正常的生活呢?”
“等院长修女退休,立言就来陪您。”
从背后搂住院长老修女纤细的肩膀,头顶着,她就像寻常人家的孩子在向妈妈撒娇那样。
“胡说!这么大一群孩子,我要等到什么时候能退休?女孩子的青春不能等的。”老修女轻拍孙立言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要是遇到了对的人,我第一个带来给您看,还有,育幼院里的每个人大大小小都是我的亲人,照顾弟妹是当姐姐的人该做的事,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傻孩子……”老修女叹息。
风很暖,天很蓝,情真意切。
他们一直在育幼院待到下午,才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看她红着眼眶闷头看车外,一些波澜掠过他的眉。
那种无助的神情,牵动了他的心。
她是什么时候走到他心里去的?
不知道。但不要紧,有些事情来得晚,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喜欢一个人。
“你做过头了。”张驭晓心疼她道。
“什么?”
“为什么你要扛下那种育幼院的重担,你是白痴吗?”他越想越气同,骂得更凶。
“院长修女老了,那些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不扛下……谁扛?”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她一直知道有那么多人需要她,没有退路的她只能通往超前,不断告诉自己:我能的、我能的,我什么都能……
“孙立言,你是个普通女生,好吧,你比普通女生要好上那么一滴滴,但是赚的是别人想像不到的辛苦钱,你既不是百亿富翁,也不是网路社群的发明家,你要路见不平,身边的事情也就算了,三十几张的嘴,那些吃穿用度,那些孩子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人生你也要一手包办,你觉得你可以撑到什么时候?我这样说你懂不懂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小声的说。“可是这样一路过来,要我假装看不到,我没办法。”
“笨!”
“不用你说。”她也知道。
他听了很用力的拍了方向盘,恨不得想把方向盘扭下来,怎么有这么人?他气得一张脸严肃得像吞了鸵鸟蛋似的。
面对她一脸怒气,她仍不畏惧的说:“我可是他们的姐姐,本来就应该照顾那些孩子。”
用她以前少少被疼宠的记忆,灌注到院里那些孩子的身上,她能做的其实很少,也觉得不够。
“你照顾他们,那谁来照顾你?”
“像我这种人不能软弱,要不然倚靠我的人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要他们惊慌失措。”
“你应该自私一点,人要量力而为,什么都自己担,只会累垮自己。”
孙立言看着他从来没有过的郑重神情。他为什么跟她讲这些大道理啊?
“要我把车篷放下来吗?”
瞧她的脸被风刮得泛红,他没考虑后果就伸出两指想把她被刮在脸颊上的发丝往后撩。
孙立言虽然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但是她这人行动总是比思考还要快,小手迅速抓住他的食指就用力一扳。
张驭晓立刻惨叫,痛得整张脸发青,很想把孙立言扭成麻花,她赶紧放手。
“你这是谋杀。”他咬牙切齿指控。
“对不起!这是职业反应。”随时随地保持高度警觉,这也是职业病。不过谁教他每次都这样出其不意,害她屡屡犯下杀孽。
“你是保镖,不是杀手!”他手指头一定断了。
“哪有那么严重?”她不好意思极了。
“严不严重,看我等一下会不会把车开到安全岛去你就知道了。”
“对不起啦。”
“为了安慰补偿我受伤的心灵,晚上就你陪我吃饭。”他用力甩甩手,下手真粗鲁!
“这是两回事,而且这么早,现在才五点。”她诧异。他那诱人的笑是怎么回事?他原来不是痛得想杀了她?
“这是命令!”
“我在休假。”
这女人少应一句会死啊!“休假立即取消!”
“你这是公私不分,暴政!”
“那你就想办法来推翻我吧。”那语气让人充分明白他有多么的愿意被“推翻”。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你……我说你啊,跟着我在外面跑了一天,你的事呢,都不用管了?”
一整天都没听见他的手机响,肯定是任性的关机了,苦命的阳秘书啊!她摇摇头,他依旧是独断独行,被宠坏了的男人!
明明不是好脾气的男人,却对她装乖装温柔,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