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龙颜大怒?没有要抄家减族?没有要罚人?”不敢置信。
“毕竟我跟飞凤公主的婚事日久,知晓内情的人,放眼天下人也没几个,这事可大可小,其实是存乎陛下一心的。”当皇帝的人最好面子,他安静的等候总算没有浪费时间。
“你知道这有多冒险吗?”皇帝老头要翻脸可跟翻书没两样的。
“我的家族从很远的祖先辈就不停的把生下来的女儿送进皇宫,儿子则进朝当大臣,不管受不受宠,受不受重用,一代传一代,直到现在,都已经分不清楚后氏和皇家的关系牵扯有多深了。
“但功高震主不是什么好现象,皇上的龙榻旁边不容他人酣睡,人要知进退,所以我很早就主张应该把势力从皇宫撤出来,好让皇上安心,我要是不开这个头,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祸。”想当然耳,当初他的论调遭族人大力反对,诸多叔伯长辈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怕一朝荣华富贵不再,无以为继,有后顾之忧。
这是人之常情,但如今掌握一族繁荣兴衰的责任换他来扛,他还是决定要放手一搏。
皇帝都自称寡人,寡人,孤寡之人,就是不愿朝中大臣的任何人权力大过他,各方势力互相制衡,皇帝才会乐见。
他下了一着险棋,险险获胜。
“对不起,这么大的事没有跟你商量过。”
“你怕我担心。”她知道,能理解,可还是很想掐他。“可是你想发展的铁、酒、盐这些官府独占的生意,跟朝廷依旧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不担心少了这层关系,以后在拓展事业上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出现?”
“要一口气跟皇室完全撇清关系是不可能的,一个不好反而容易引起他们的疑心,让他们知道我们还贪着他们的财,一方面是替我们自己另谋生路,二方面陛下对我的放心才会慢慢卸下,只是这条路有点漫长,你愿意陪着我吗?”
“说不成吗?我都上了贼船!”
“什么贼船?!你想跳船也来不及了,我绝不允!”
她一直觉得他不单纯,可这会儿才恍然大悟,后王孙从来都不是公子,他是心眼特多的假面人。
尾声
一年后。
夏日荷塘的菡萏花开了,花白如棉絮,花瓣中带着亮晃晃的粉女敕,绿叶薄水,蜻蜓在水上浮点着,看着看着,让人消除了许多热意。
大月复便便的后家主母甚是无聊的躺在软榻上,因为接近产期,浮肿的脚已经穿不住绣花鞋,她干脆月兑了鞋子,只着白袜,浅绿细白绫花纱的对襟长衣也遮不住她浑圆的肚皮,只能靠百褶长裙稍稍遮掩。
棒着不远的花架,有一人正在辛苦忙活。
“不是我要泼爷冷水,出门谈生意你一把罩,随便就能迷倒整个五棱的姑娘们,你做什么都合适,就是不合适干这个。”
她面向花圃中戴着斗笠,矮着身体,正拿着小铲子锄东锄西的男子。
还不死心呢,这已经是今年第几次说的新品种了?
种花,他真的不合适。
那些花商所说的新品种一到他手里,要不花朵开过一次后就谢了个精光,要不干脆枯死,这个所谓的天分呐,她确信后王孙在这方面是一点也无。
“我就不信,王子瑶种得出那叫什么‘勿忘我’的胡花来,我就种不出我要的蔷薇花?”
教人无言啊,都多久的事了,这醋能吃到现在。
“天下能干的花匠那么多,你随便招揽一个回来都比你自己种的强……好吧,天天谈生意应酬,满身铜臭之余,种种花,模模泥土,就当修身养性好了。”这人的好胜心非常强烈,强烈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示意小丫鬟扶她一把,书轻浅笨重的起身。
这肚子不用手捧着,抱着,总觉得随时要掉下来似的。
“咦,你过来做什么,肚子那么大了,万一要是扭了脚摔了腿怎么办?“终于抛弃铲子的后王孙急急赶过去。”我总得起来动一动,”都不让她动,到时候怎么生小孩?
“你站在那别动,这花都是刺。”他凑过去亲亲抱抱蹭蹭。
“那我去别处。”
“我陪你去。”随手摘下一朵花,把花刺剔净,递到她手中。
“谢谢。”她接过来,放到鼻子嗅了下,小小一朵花,却是香气十足。
“很丑吧?”
“从你手里种出来的花,就算是葱花,我也喜欢。”他每天总会在窗台前放一朵花给她,她收下,放干之后,夹在书本里,一天一朵,已经夹满好几本书。
也许到他们年老的时候,能集上一整个书柜的香气也说不定。
后王孙笑得像得到了宝。
“欸。”
“怎么了?”
“肚子疼……”她软下去,有什么从下月复滑了出来,要不是后王孙抱着,人可能就摊在地上了。
大老爷慌了手脚的大吼——
“那怎么办……对了,叫人,来人啊,夫人要生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