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鸦无力的靠在他身上,两只手不知放哪里才好,她告诉自己就靠一下下,这才轻轻地把人和手靠在他身侧。
“我不好吗?为什么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李旭的问话一声大过一声,也不知是在问汝鸦还是他自己。
“你不要说了,说得我头好痛……”
“这时候不说,我还有什么机会对你倾吐心声?”如此低声下气的他,哪像平时的七皇子?
“做朋友不是很好吗?”她好累了。
“你这么残忍的拒绝我,要是晁无瑾也用同样的话拒绝你,你受得了吗?”
他话才说完,她的泪就夺眶而出了。
那是她的死穴,一句话都不能承受的。
他伸长手,想抚模她冰冷的脸,她却往后缩了缩。
“他就这么好,好到我向你伸出手你都不要?我这样看着你,你看到我心里的感情了吗?”他不甘的说,似乎是打算把一切都说开,仿佛他们只有今晚,没有以后了。
她心里一片混乱,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迟了对吗?”他伤怀又沙哑的道。
她别过脸不看他,屈着身子紧紧把自己蜷缩起来。
“我会等你,等你只看着我,等你心里有我而不是透过我看别人的那天。”
汝鸦闻言,震惊的慢慢瞠大眼睛,但除此之外,她已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这个世界应该是疯了……不,疯的那个人是她。
李旭抱起她,收起眼里止不住的黯然。
“我送你回去吧。”
汝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李旭送回来的,当她稍微恢复神智的时候,人就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姐姐,你在发烧。”绿珠一脸忧愁的替她擦脸。
“不要紧,我睡一觉就好了。”脑子混混沌沌,她还记得要微笑。
“那绿珠不吵姐姐。”
“好。”
恍惚间,她感觉绿珠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坐了很久,然后走了。
恍惚间,天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有人来来去去。
汝鸦浑身一直在冷热里交替着,冷的时候,她双手箍住肩膀,牙被她咬得咯咯作响,眼皮也有千斤重,怎么都撑不开。
寒冷过后接着的就是热,那股热从她月复内散发出来,窜到四肢,虽然驱走了原先的寒冷,可她也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都像快烧起来似的。
她的病没有好转,而是更严重了。
到后来,不知是因为高烧不退的热辗转烧灼了全身,还是四肢百骸的寒冷痛楚侵袭,她终于咬着唇,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痛到不能自己了都还放不下?
那哭声压抑又凄楚,令人不忍听闻。
晁无瑾站在她房门外,脸色铁青,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就一直这样哭泣吗?
当他忽地推门进去,第一次目睹了她来不及收起的眼泪时,如遭雷击。
他从来没看过她哭,他记得很清楚,即便被夫家那么无情的对待跟驱逐,即使身体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她都不曾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
他走近她,用指月复抹去她的泪珠,又回身倒了杯水。“喝水。”
汝鸦浑身酸软无力,只能气苦的撇过头。他放下杯子,慢慢地坐上床沿,抱起她无力的身躯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另一只手再拿过杯子,放到她唇边。“喝,要全部喝光。”
“我不想你来照顾我,我不想看到你。”她唇都裂了,眼睛红了,嗓音哑了,却仍坚持着这最后的尊严。
“还会顶嘴?是要我用嘴喂你吗?”
她呼吸一窒,乖乖低头小口小口的咽光了水。
“还要吗?”
她无力的摇头。
“想睡就再睡吧,我会让绿珠把药温着等你醒。”
不用晁无瑾说,喝完水的汝鸦眼皮一闭,又再度陷入昏睡。
可就算在睡梦中,她仍旧不得安稳,流着大量的汗,脸色一下白一下青一下红。
晁无瑾每半个时辰就会强迫她醒来喝水,一模到她冰镇额头的巾子不冷了就立刻换上,他忙了一整夜,照顾到她退烧为止。
直到确定她的额头恢复正常温度,他才放下心,动了动僵硬的肩膀,打开房门,离开他待了一个晚上的房间。
门外杵着李旭,他也在处头守了一晚。
“她没事,烧退了。”晁无瑾面无表情的说。
“我喜欢她,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到心都痛了,从来没有喜欢一个女人像喜欢她那样。
“我看得出来。她也喜欢你吧?”
李旭怪叫了声,“要不是看在跟你相交多年的份上,我早就宰了你!她要是喜欢我,本皇子用得着这么辛苦吗?她的眼里根本没有我,她一直看着的人是你这混蛋!一直都是!”看见好友眼底的不可置信,李旭再也忍不住情绪爆发,一拳挥了过去。“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
晁无瑾硬生生捱了一拳,谁知道李旭打不过瘾,发狠的又扑上来,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拳骨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
很多事情都乱了,情之一字,动人心肺,却也令人失控了。
第6章(1)
风寒加上心病,汝鸦大病了一场,她的病拖过夏季,但终究是痊愈了。
人看起来是没事了,可在她身边的人都发现她再也没有真心的笑过,整个人就是撅撅的,恍惚无神,常常发一整天的呆。
另外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在朝廷随便跺跺脚都有事的两个男人,一场架惊动了官舍其他官差,风声传到无所不知的皇帝老爷耳里。
李旭直接被罚了禁闭。
至于晁无瑾,皇帝沉吟许久,只告诫他不可再犯,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另外交给他一堆公务。
大小眼很严重,偏心偏到隔壁去了。
晁无瑾从宫里回来对责罚只字未提,第二天开始,他晚上常常就歇在宫中,就算赶得回去,和汝鸦碰面也只有淡淡的寒喧招呼就又匆匆走开,再后来,因为要早朝又要议政,他索性不回官舍了。
人对自己和他人的关系最为敏感,有点疏离和隔阂都能感觉到,更何况是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的汝鸦。
他有意疏远,和她划清界线,也不过几日光景两人之间就隔了千山万水。
这一天,汝鸦终于拦到了他,她要他不必这样。
“早知如此,不如不要认识你。”晁无瑾冷漠的说。现下的他有如一团被搅乱的线,只想找回心里的宁静,他们分开一段时间,对彼此都好。
汝鸦苦涩的道:“你不想见我,我走便是。”
他们的缘分,终究是到头了吗?
如果一直看不到,就不会有期望、不会有失望,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心痛,不会再因看见彼此而辛苦了。
她可以不用再小心翼翼,怕看到他的眼睛,怕看到他的为难与决绝,还有那个只要看到他就会痴了的自己。
短暂的交谈后,整整一个月,晁无瑾在官舍绝了踪迹。
大抵人的心能装的感受也就那些,再多就不行了,汝鸦觉得自己的负荷像是到了尽头。
一日比一日冷静下来的她,总算在十月金秋的某一天踏出门,她手里拎着的仍是平常上书肆时用来装佣书的蔺草袋,打扮也像平素的她。
意外的是,她在大门口碰到了刚从轿子里走出来的晁无瑾。
看着他如远山悠静的眉目,她不禁在心里轻声叹息,在她单薄的生命里,他一直是最美丽、最可望而不可及的风景……是她太贪心了,人怎么能要求把风景收为己有?
她是个一生中都不会再有姻缘的女子,应该好好的守着自己的心,安静地过日子就好,不该再奢想其他。
花的翅膀要到死亡,才懂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