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的是风静起给的钱,她的赡养费。
可是当工作和生活不用再纠缠在一起,她告诉自己这是从那场婚姻里得到的补偿,不用内疚不用不安,她可以用得心安理得。
“谢谢前夫给我赡养费,没让我挨饿受冻;谢谢前夫的慷慨大方,我才有这问公寓住……钦,凭什么我要感谢他,我一定是脑袋坏了。”
每当心情好的时候,她偶尔会感谢前夫大方留给她为数不少,应该说是她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金钱,但是这几天的祝祷充满火药味,复杂的情绪已经缠绕了她好几天,消失在她生命里两年的男人出现了,还一副无辜的脸孔,这让她气愤,她用做家务来拔除心底疯狂滋长的杂草,不让风静起的出现干扰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单身的好处。
对啊,一个人多轻松,自由自在的出门,买了东西不用心虚,不用浮报价钱,一个人吃饱全家饱,不用给谁等门,不用费尽心机每天变换花色煮菜,甚至在爱做的事情上曲意承欢……
她一定疯了,就打了这么一次照面,风静起无穷的影响力居然让她心里莫名的起了一堆毛球。
偏偏那个人如同昙花一现,自从在殡仪馆打过照面就如同石沉大海。
一口把鲜女乃喝光,她拍拍自己的颊,梁心愿啊梁心愿,人家什么表示也没有妳就自己乱了阵脚,自己钻牛角尖钻个半死,妳够了喔!妳不当良家妇女已经很久,也不必在意他干么出现,他要是敢再出现——叫他有多远就给老娘滚多远吧!
心理建设完毕,把玻璃杯拿到水槽下随手冲干净放上架,准备出门。好难得的轮休,她要趁机会把空空如也的冰箱填满。当初——她要是能够怀上风静起的孩子,也许就不会这么寂寞,繁华都市里的单身女子,过着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的生活……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好笑,开口闭口都说自己不是妇女大婶了,到超市买生活用品,到百货公司买折价品,她的骨子里还是那个斤斤计较的已婚妇女吧。
仔细的锁了门,一转身,吓!
“吓到妳了?”他的声音有点哑,却哑得扣人心弦。
“你……怎么在这里?”两次碰面她好像都问着同样的问题。
她拍着胸口,玫瑰般红润的小脸,牛女乃般的肌肤,还有那微愠的神韵,像一座汝窑的白瓷美人,叫他好想一把把人搂进怀里来恣意怜爱。
“我住妳隔壁,新住户,想说过来打个招呼。”
“你的身分住这种老旧公寓,不会太委屈了?”
“两房一厅一卫浴,妳都能住了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要住哪是你的自由,报备就不用了。”
“妳怎么知道我在跟妳报备?”她气红脸蛋,大眼瞪他,小嘴就是找不到一句话来反击他。气死人了!选这时候脑袋当机。
“我们重新再开始好吗?”
真可爱,她还是一逗就脸红。
忍痛和她切断关系,竭尽所能的为她安排好生活跟一切,谁知道她完全不领情,这公寓起码有二十年历史,没有保全,没有管理员,她一个单身女子在这里出入根本谈不上安全。
“你不会忘记离婚协议书上面写了,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吧?”她恢复镇定。
“我想破镜重圆。”
“镜子破掉就是破了,劝你不如早点去买一面新的。”轻易得到的东西,人总是不会珍借。
“我喜欢旧的镜子,我对它有感情。”
“我听你在放屁,离婚是你的决定,说要复合的也是你,那我呢?我的想法在哪里?”她变了很多,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梁心愿了,她有了爪子,抓人还满痛的。
“妳知道吗,其实会走到离婚这一步,一点都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可以,我不想离开妳。”他想念那个总是虔诚仰望他,彷佛是看自己世界的神,全身信仰爱恋他的梁心愿。
他记得她说爱他时的娇惑甜美,记得她在屋子里忙碌的影子,记得她晒衣服时老爱在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单上磨蹭的娇俏模样。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让我感觉我是一个无用的妻子,只配享受你给我的衣食无缺,你在想什么、你在做什么、还有为什么要跟我离婚,我都一无所知,你的命令我负责执行,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
她眼眶一红,别过头去。
两个人从相爱到建立家庭,甚至孕育下一代,都需要极大的互信和投入才能长长久久,他们,对彼此的认识太少,只因为一份单纯的热情就进入婚姻,懵懂钓在一起,懵懂的分开,蓦然回首,多年的婚姻剩下的是带不走的情伤。“心愿,对不起。”
她一震。
男人是不道歉的,他却为她低头。
“我这一生除了妳没有别的女人。”
响应不了这个带着太多爱恨的话语,可是不管她有多气他,心里有多少怨气,他都不能让这两年的隐忍变成流水般无意义的事情,这次他不会再轻易放开她的手。
梁心愿好想问他——
那么我们为什么会离婚?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让她重重地摔了一跤,却不知道跌跤的原因,要复合?她对他的爱情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名字的同时就已经被扼杀了。
“妳别生气,我去晨跑回来发现楼下有人在卖米香,我记得妳爱吃。”话题怎么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我怕肥,已经不吃那个了。”真没用,刚才的气势呢?居然一听到米香口水就泛滥,她怎么那么没路用啊。
“走吧,反正妳也要下楼出门,顺便看一下又不会怎样。”他就直接牵着她的手下楼去。
“我要去超市。”
即便梁心愿瞪他瞪得眼睛快要冒烟,偏偏他那向来不太有表情的脸居然漏出一副得逞欢喜的模样,她被他的样子吸引,按理说她气他气了这么久,应该要好好编他个耳光,甚至把手抽出来的,可是她忘了要发火。
是因为对他还有余情,所以也依旧学不会拒绝吗?
“那个不急。”
楼下一辆小货车就停在巷子口的畸零地上,“蓬”的爆米花声音还有麦芽的香气顿时弥漫出来,梁心愿和小区的老妈妈错身而过,她看见老人家的眼睛里有着童年那种纯粹的喜悦星星。老实说,她还以为这种到处替人家爆米香的车子已经绝迹了。小时候,阿嬷总是不厌其烦的跟她讲她的小时候。阿嬷说那时候的米香没有现成的,得从自己家里带出米、糖来,然后香喷喷的米花就会从奇异的麻布袋里出现,那声响,那香味,还是叫人吮指回味,她懂,那是阿嬷的少女情怀,就像刚刚与他们错身而过的那个老妈妈。
“太太,妳可来了,妳先生真是体贴,他说妳最爱吃现爆的米香,叫我不能走,不是我吹牛,我们张家米香可是有百年历史,妳一定要尝尝看,不好吃不用钱啦。”穿着汗衫长裤的师傅很以自己的手艺自豪。
看看车子上罗列着各式口味的米花,梁心愿说了,“我要蚕豆口味的。”
臣服在米香的香气里不算太弄吧?
二十分钟后,她拎着芳香扑鼻、切得四四方方的爆米香往回家的路上走,嘴巴嚼着老板送的试吃产品。
“要去河堤上走一走吗?”他提议。
要去散步吗?逛夜市吗?周休出门去风景区走走吗?这些以前都是她兴致勃勃的提议,可一到他面前很快便被打回票,他手头上有很多事要做,他有学术论文要发表,美国国际医学会即将延揽他成为会中最年轻会员的宴会要参加,还有什么全球医院高峰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