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这样……我过两天再跟妳约个时间,不管在我的律师楼还是这里,都麻烦妳给我一通电话,妳什么时候愿意签名,我什么时候过来。”
吧律师,要比普通人拥有更多耐心的。
他走了,却才是梁心愿沉沦苦海的开始。
她疯狂的打着风静起留下来的电话,那端始终没有人接听,从早到晚,她披头散发,焦躁得像无所适从的母狮,拿着话筒发呆的她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这妻子做的有多失败,她居然想不出来有谁是风静起的好朋友,有谁可以问问丈夫的状况。
她不认输,死死的瞪着话筒上的号码,因为太过用力,手背的筋迸了出来。风静起在台湾没有亲人,可是越洋的那端还有,再不济她也有红十字会、国际儿童组织的电话号码……
渺茫的希望很快破灭,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不止风静起泡沫般的人间蒸发了,他的师兄也失联了。
人累,心疲,她狂乱的蹲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胳膊,心中杂乱无章,委屈愤恨,最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要疯狂的坐在这里……
整整七天,她乖戾的守着电话,像跟它结了仇,动不动就起身察看电话线是不是有安稳的插在插头上,动不动去拉电话线看有没有被老鼠啃了,她坐立不安,不断想着为什么没有人打电话给她?她打出去的电话也都石沉大海,她几乎要歇斯底里了。
心愿妈找上门来的时候,只看见苍白得像个鬼的女儿,至于梁心愿一看见自己的母亲先是怔了下,不明白没有钥匙的母亲是怎么进屋子来的?
她想不起来家里本来就放着备用钥匙,就在门口盆栽的下面。
“妳怎么变成这样?”心愿妈心痛到不能说话。
她毫无反应。
心愿妈随便收拾了些她的东西,梁心愿没有阻止,只剩下一双眼骨碌的跟着母亲转。
心愿妈去拉她的手,结果还没模到人,再也撑不住的她仰天倒了下去。
接下来,救护车伊喔伊喔的来到风家,梁心愿进了医院。
营养不良、贫血、月兑水,对于她的状况医生大人很有微词。
她百依百顺的让医生整治她,吊点滴、注射营养剂,要她三餐正常,这一住院,一个星期后才被心愿妈软硬兼施的带回南部的老家。
回到从小生长的家里她也好不到哪去,情绪虽然不再大起大落,可是成天浑浑噩噩,不哭不笑也不睡,叫她吃她就吃,不叫她就一个人傻在那里发楞,跟植物人没两样。
她的人是昏沉的,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感觉,勉强着吃下去的东西吃什么吐什么,不到一星期便形销骨立。
“孩子,妳醒醒,离婚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太阳每天一样从东方爬起来从西方掉下去,世界也没有因为妳离婚而末日来临啊!”
沉默像石头一样压在人心。
心愿妈气极了,狠打了她一巴掌。
“妳担心那个男人,可我呢,我在为我的女儿难过,妳这不孝女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
她置若罔闻。
日子如水的过去,然而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她被叫下楼吃饭,一如往常的吃了饭又吐,母亲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替她张罗着毛巾的同时,那张脸泛滥着太多不忍和疼惜。
她低下头,不吐了,干涸的眼终于滚出泪来,不说话的她忽然开口了,“妈,我好累,别叫我让我睡。”
她成了睡美人,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惊得心愿妈差点又要叫救护车。
醒来的她第一件事是软着手脚打电话给颜正翰,答应离婚。
接着,她会吃会说话,再接着嚷着要去找工作,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2章
至于远在地球另一端,和台湾有着十二个小时时差的美国纽约—
在隶属东方集团的医学中心里,走廊的角落站着持枪的保全,没有半个闲人敢在这层楼出入,隔着防弹玻璃门,自动门开启,一层又一层,东方清俊正从恢复室里走出来,有人帮他月兑下探病的白袍。
“台湾那边事情办妥了吗?”
他是个清奇的男人,既是东方帮的掌门人,也是东方集团最高的指挥者,王者的稳健沉着在他身上表露无遗,就算风静起的情况令人担忧,命是保住了,可是漫长的复健之路……他的忧心在外人面前却是丝毫不动声色。
“台湾的律师来了电话,对方已经答应离婚,所有的手续都完成了。”负责报告进度的是特助。
“我真不明白,命差点报销了还闹离婚,老三心里在想什么?那个女人也真难搞,从派律师去跟她宣读权利到让她点头前后浪费了快要一个月,马的。”直通通一条肠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是神厨雷克斯的专利。
当意外消息传来,东方帮大家长的东方清俊当机立断派出了西方所有堂口人力搜索风静起的下落,因为东方帮的介入,查德政府紧张了起来,风静起在最短的时间里被专机送回了美国东方医学中心。
中心网罗了全球各医科的权威人才,有最先进的科技医疗设备,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照护人员以及行政系统。
中心以最快的速度成立了医疗团队,可是要进开刀房之前,风静起用痛醒后残存的一点理智交代了要离婚这件事,而且逼迫东方清俊要替他办到。
一直等到东方清俊点头允诺,风静起才让待命的医生进行手术,计算机断层为他扫描,接着动刀清除他体内的炸药碎片,经过两天一夜的马拉松接力,风静起的小命保住了,接下来他昏睡了两个星期,直到刚刚人才醒来。
人苏醒后,他们这些轮流来看护他的师兄弟们却也没能喘口气,那个任性的混蛋麻醉未退就想下床,能开口说话就吩咐下属把他平常训练体力的运动器材搬进病房,这么不爱惜自己让来探病的神厨气得噗噗跳,直嚷着要不是看在他全身包得像木乃伊,一定一拳头打晕他。
“干么救他,早知道把他留在大草原给秃鹰当点心吃掉算了。”
“他的事你不懂就少说两句。”夫妻间的事情外人……即使同一个师门的师兄弟也没办法说什么。
神厨嘟嘟囔囔,心里还是不服。
“老三自己是医生,他对自己的身体最明白,他想怎么做我们配合就是。”东方清俊并不赞成他这样苦毒自己的身体,但是风静起自己是顶尖的医生,该怎么做对身体最好他心里有数,他们这些弟兄劝阻不了的结果,只能要求医生随时待命以防万一了。
“这家伙我从来就没弄懂过他。”
“虽然查德政府一直重申这是意外事件,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去查,我要事情的真相。”身为一个集团的决策者,一个帮会的帮主,东方清俊一直是缜密稳重的。
如果让人欺到头上来不吭声,那还能叫做一家人吗?
“知道了,我他马的非弄个水落石出,叫他们低头认错不可!”雷克斯恨得牙痒痒的,这些天让他当“看护”他可是郁闷得很,哼哼,这下终于让他找到发泄的管道了!
“妈,妳还来?”
用肩膀夹着话筒的女子压低着声音说道,表情无辜又忍耐,一条长长的电话线从杂物满满的桌子延伸到桌下。
讲电话就讲电话,躲到桌子下也防阻不了同一个办公室里高高竖起来的耳朵啊。
没办法,谁叫这是开放式办公室,随便风吹草动大家都知道,一点隐私也没有。
所以呢,会干这种自欺欺人、别号鸵鸟的事也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