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她承认自己不应该嘴快说错了话——
花海。
并蒂莲、玫瑰、向日葵、太阳花、风信子,爱丽丝、桔梗、马鞭草……凡是说得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好险,就剩下花牌花圈没送。
每束花都有名称,什么炙热的爱、浓情蜜意、小熊捧玫瑰、金莎巧克力、真爱宣言、我心属于你、神仙伴侣,她还神鸥侠侣咧。
花,很美,可是,钱是这样花的吗?随便数一数都逃不了六位数字的浪费。
要是能折现该有多好!
慢着!这不是重点,就为了萧夏川的一束花……这表示输人不输阵,还是这男人心中很、爱、她?
一想到这,她心里甜滋滋的,连痛处也给忘了。
看得出来这片花海有讨到她的欢喜,申卫然一点都不心疼花了不少钱。
“来。”拉着忘情的情人,木造长廊是唯一没被“污染”的地方。
“等一下啦,我得找花瓶还是水桶把这些插起来。”数量众多,她大概得拿出去做慈善才能把这些花消化掉。
“不用管它。”
“什么不用管?你赚钱不容易。”
“我的收入还可以,把钱用在对的地方很值得。”
以前觉得周幽王点烽火,就为了讨妃子褒姒一笑,他今天有点能理会那种心情了。
花是他买给她的,路猷雅还能说什么。
藤椅是她专属的位子,申卫然把头搁在她有弹性的大腿上,秋深深,红色的枫叶点缀着小庭院,景虽小,却是两人平常最爱消磨时间的地方。
“谢谢你的花,真漂亮。”模着他的额,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为了消灭情敌,必要的手段是一定的。”他捋起拳头,一副恢复大好河山的英雄模样。
“少来了,我又不是什么美女,再说我跟萧夏川什么都不是了。”扯他的发,故意弄痛他。
“那是你片面最惠国的说法,我看他一双贼眼就盯着你看,一点也不放松。”说到那姓萧的他就有气。
“我上次出门办事遇到他就跟他说清楚了,我的心底已经有别人。”
“那个别人是谁?”他狡猾的要逼问出她的真心。
“一个对我很好的男人。”她坚不吐实。
“有多好?”
“要是没有意外,我会想珍惜、爱他一辈子的人。”
男人的耐性告罄,他翻身把路猷雅扑倒,连人带椅压在地上,动作看似粗鲁却顾及了她不方便的手。“你这滑头,看起来不严刑逼供无法采得证据……”
她的喘息还在舌尖,无防备的后颈就被厚实大掌扣住,眼被火热的凝视,感到自己细腻的肌肤被亲昵的磨蹭刺激。
他的唇封住她的,他的攫取是不容反抗的,他深深的吻她,精准的勾引出她纯粹的~
然后,今天活该是他的倒楣日。
路猷雅吟哦着,星眸倏然睁开,她听到杂沓的脚步声。
她心惊,用手肘把申卫然顶开。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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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兴师问罪的阵仗很大。
怎么个大法?瞧瞧屋外面占去整条巷弄还不够的黑头车一辆一辆头尾衔接,出来摆龙门阵的欧巴桑满肚子疑问。啊又没听说哪一家今天要娶新娘,莫非是讨债集团?
想看啊想看,好奇啊好奇,只是那屋子门口站着七、八个青面撩牙似的凶神恶煞,又是戴墨镜,又是理平头穿黑西装的,怎么看怎么恐怖,哀,谁来满足小百姓爱好八卦的小小兴趣?
棒着一堵高墙,一片庭院的起居室里——
“这是办花展还是怎地?满屋子都是花花草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穿着中国式对襟盘扣宽袖博衣的申老夫人,一进门就表达了她的不满。
老人精神矍铄,声如洪钟,身边跟着一票人,那种大家族掌权人的气势在她身上展露无遗。
“等姑婆八十岁大寿,我一样会给您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大惊喜。”扶着老人家的肩膀,这个侄孙并不如其他几个对她保持着尊长的距离,是有说有笑,有商有量的那种。
“八十岁?我才不要活那么久,那不成了老妖怪?!”老人就吃他这套,凝肃的脸有了松动的样子。
“就算是妖,也是永远不会老的那种,您会长命百岁,活到一百二十的。”
“受不了你这张嘴甜。”笑呵呵,呵呵笑,嘴咧开来都不自觉。
“姑婆,今天吹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到我这里?稀客。”
“我是谁,你这兔崽子跟我耍嘴皮,说,满面春风的,有什么好事忘记跟姑婆报备的?”就算来的时候真的带着恚怒,这会儿也忘了泰半。
“您是指我去年公司的营业额突破公司创业以来的最高峰,还是事务所接了东西方百大建筑师要携手合作建案的事?”
“我才不管你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赚那么多钱也比不上生个娃子给我玩来得好。”
“这有什么难的。”
“嘎?!”申老夫人显然惊吓不小。生孩子这话他说起来来眼眨也不眨,是认真的。
这些年来她替哥哥扛起这顾这些孩子的责任,孩子都大了,一个个事业有成,离开她的羽翼,她的身边很空,有着说不出的寂寞。
“你有中意的对象?是小霁?我就说亲上加亲最好不过了。”
听到姑婆提及自己,本来就一直跟随在旁的殷雪霁露出了非我莫属的表情,即使她从进门至今申卫然连个正眼也没给过,她心里正一肚子大便。
“不是。”
“不是,你心里有别人了?”
“小雅,叫姑婆。”他去把站在角落的路猷雅推出来见人。
“姑婆好。”第一次见到这常常被申卫然挂在嘴边的姑婆,今天一见果然非平常人。
申老夫人很快打量过她,对老三的眼光颇为吃惊。
“小子,这女孩太普通,配不上咱们申家。”不拐弯抹角,直接呛声,“更何况,我听说她跟萧氏财团的小开有过一段难听的绯闻,你要谈个小恋爱无妨,要让她入我申家门有困难。”
白的黑的,难听的、伤人的话她一口气说完,没有老人的老态龙钟,声音大得很。
“姑婆,小雅对我们家的情况并不是那么清楚。”握着她的手,申卫然可以感觉到她手上的暖气正在褪去。
“丫头。”申老夫人知道往老三这条路不通,她直劈路猷雅。
“姑婆叫我?”
“我们呢算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想太给你难堪,别说门第家风这种老掉牙的观念,你觉得你有哪点配得上我家卫然?”
“姑婆!”申卫然动怒了。
申老夫人不为所动。
“你们年轻人恋爱在热头上我不管,不过要进我申家大门不是容易的事,我们家要的不是对方的钱财,因为申家的钱要多少有多少,我要的是个干净清白的女人替我哥哥开枝散叶,你要说我老太婆顽固不通情理都可以,小丫头,你不是我喜欢的侄孙媳妇标准,你配不上我家卫然。”
路猷雅哑口无言。
好一会她才呐呐开口,“就因为我交过男朋友,所以……不干净?”
这是什么老旧到足以进仓库的观念?
“卫然小时候已经跟殷家,也就是小霁指月复为婚,两人早就一对了,你来得太晚,若是你不计较名份,愿意当个外面的情妇,这也许可以商量。”
“这是什么旧石器时代,我竟然得站在这里让人品头论足……”
申卫然轻碰了她,让她不要说出激怒姑婆的话出来。
路猷雅咽了下口水,挣开申卫然的手。
“姑婆,有过一段感情是我人生里抹不去的痕迹,我并不认为多谈一段感情的女人就比较肮脏,我的家庭或许没什么过人的地方,但是我的父母亲从小教导我们抬头挺胸做人,我努力工作,我也不觉得没有所谓的良好家世,就丢脸得不应该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喜欢卫然,那是因为他懂我,包容我,照顾我,疼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