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啊,阴沟翻船,这下只能乖乖的举起双手投降了。
人赃俱获,一网成擒,没戏唱了。
穆札负手看着警备队长把全部的犯人都押走。
一个个都灰溜溜的。
“爷,那里面有不少王公贵族的亲戚,要不要做个顺水人情?”桑科提点的问。
“他们跟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千丝万缕,关系有拖拉库那么复杂着呢。
“要是没有他们,我们也拉不上这条线。”人要感恩图报,过河拆桥会不会太现实了一点呢?
“你要替他们蹲苦牢?”
“呃,不用了……我只是随口问一下。”
坏事做多了见鬼,尤其是他们爷这个“鬼”,算是报应。
但是,敌人本来就不少的主人,这下又树敌更多了。
唉。
“还有事?”穆札不知道自己身边是怎么养出像桑科这样,表面凶恶骨子里却柔情似水的保镳来,即使身兼皇家警备队大队长,也真是婆娘的可以。
“小的是想问这位小姐怎么处置?”
虽然只是棋盘上一枚小棋,却也举足轻重。
“怎么来怎么去!”这种小事还要烦他,找死吗?!
“下官遵命。”
也不知道那没天良的奴隶贩子去哪拐抓的人,要一一遣返,工程很大耶,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总之把这些女孩交给当地父母官就是了。
“大叔,谢谢你。”遂莲白由衷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呃,刚刚才想要推给别人的,怎么又揽回来?
他这么心软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位先生,于情于理请你送我回家。”遂莲白转头,面向刚刚转开的穆札。
穆札的眼是油锅里炼过的,即使对上遂莲白谈不上恭敬的态度,刀凿的脸冰冽仍旧。
这瘦不拉几的排骨酥有话说了吗?
“凭什么?”
悬殊的身材,看起来就是大欺小,可是她脏兮兮的脸上那对眼睛看起来很美。
那种美充满生命活力,清澈温暖。
他身边没有这样的眼睛。
“我看得出来刚刚你利用我抓了那些坏人,送我回家,算是报答我。”
哇咧,歪理也可以这样拗喔?
她不笨,知道要是被转交给地方官员,手续一堆又繁琐,大费周章的后果,回家之路会变得不确定又遥远,若是搭上他的车,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妳不认为反过来应该感谢我拯救妳免于坠入火坑?”
“我是自愿的。”她一派冷静,听不出任何弦外之音。
两个男人为之一怔。
想不到竟是爱慕虚荣的女人,但是,凭暖男人的床就想改变身分,她以为每个男人都这么愚蠢如猪吗?!
他眼中的轻藐像尖刀毫无遮拦的戳进她的心。
她知道自己会被想成什么样的女人,无所谓,别人的想法早就不放在她心上,她的心中只有妈咪而已。
人生太困难,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别的。
“可以吗?”
她才不管别人会不会笑她脸皮厚,有车送她一程有什么好考虑的?
“我的车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上的。”他就是要拒绝她。
“我是你的恩人。”别怪她搬出这么大一堵招牌,很重的。
他好好答应不就皆大欢喜?
穆札脸色极为不悦,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深不可测的眼睛瞄她。
人人畏惧他,为什么她这么自然,自然的他就像路人甲一样?
她胆子不小。
“妳在想什么?”
“我想,有钱人是不是都很小气。”
“我小气?”
他想笑,心里像开了花似。
“嗯,我家就在前头不远的村庄,你要进城一定会经过,让我搭便车又不需要另外花油钱,你考虑那么久不是吝啬是什么。”
这次,穆札结结实实的把遂莲白打量个清楚。
好吧,在旁人眼中她不是那种亮眼的女孩,一点也称不上细致的眉毛,厚嘟嘟的唇,鼻子边上还有因为日晒冒出的雀斑,身材平板的像是还没开始发育。
他很有好感的多觑了她一眼。
从事发到现在,忧愁还是丧气这种情绪在她身上没出现过。就算发生枪战,畏惧也只是瞬间,接下来她自己找掩护,不给人添一点麻烦。
扁靠这一点,就很值得喝采了。
“看在妳有胆子要求,还说得头头是道的份上,上车吧!”
“喔耶!”她兴奋叫了声,又马上察觉失态,尴尬的低下头,两手乱绞。“我收回,收回刚刚在肚子里骂你没人性又机车……”
桑科虽然知道笑出来会死无葬身之地,还是忍不住噗哧笑出声,然后一溜烟的迅速逃逸假装忙碌的发动车子去了。
“妳说什么?”穆札眼皮跳动。
“啊,是……风吹砂产生的噪音。”
脸色不变的胡扯完,本想高雅的撩起碍手碍脚的袍子上车,哪晓得现世报往往就在弹指间。
从出生到现在压根没坐过这么高又是改装过的悍马车,遂莲白很不幸踩了袍角,结实的趴上车座,更惨的还在后面,因为情况紧急,为了挽救形象于万一,她叉开的大腿很不幸露出了底裤。
遐想?
目睹一切的穆札悄悄用手支住额头,先是皱眉,严肃冷漠的嘴角最后竟露出从来没有过的苦笑。
他活到这把年纪,头一次看见一个少女穿的是阿嬷牌的四角底裤,而且非常清楚,那面粉袋子上大大的Logo正是皇家面粉厂的标志。
糗!
超糗!
爆糗!
相较之下,出糗的遂莲白把一片空白的脑袋往椅子上拼命敲,鸵鸟的窝在椅背和椅垫之间,抱脸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想死喔!
遂莲白“死”得不够彻底。
车子开动没两分钟她就复活了过来,毛毛虫般的身子蠕动着凑到车窗,滴溜溜的眼珠眨也不眨的看着地平线橙黄交织的美景。
搭这种高速车在沙漠上奔跑,经验真是新奇得可以。
遂莲白没有撒谎,她的确住在他们第一个看见人烟的村落,只不过,这村落是在车子不停的跑了七八十公里后才出现的。
几间黄泥屋,构成一个村落。
才到村子口,车子就动不了了,因为黄泥路上包围着一群指指点点的人。
村子小,生活贫乏又枯燥无味,一有风吹草动,不管是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男女老幼绝对不放过,简直跟赶庙会没两样。
路中央,有个妇人坐在泥地上耍赖任谁劝都不起来。
“……我的女儿,你们谁知道我的小莲到哪去了?我家小莲又乖又听话,可是她不见了……不见了!小莲吶,妈咪立刻去找妳,对!去找妳……”她时而喃喃自语,忽而凄厉大叫。
“发生什么事?”桑科询问司机。
“我也不晓得。”
“下去看看。”
遂莲白站到椅垫上眺望,这一看,好端端的心拧成了一团。
她认得这声音。
“妳要去哪?”穆札问。
“……我看见我妈。”
咬着唇她跳下车,挤进人群。
“走开!走开,让我过,你们不要围这么多人,我妈咪她胆子小,你们不要吓坏她了!”
听见遂莲白的喊声,中年妇女神志不清的意识像是被注入了力量,别人怎么都劝不动的她竟然颤巍巍的爬起来,伸出双臂等待拥抱朝着她奔跑而来的遂莲白。
“小莲,妳是我的小莲……没错。”把怀抱中的女孩看了又看,泪沿着脏污的面颊滑成两条痕。
“妈咪,”遂莲白哽咽着,忍着,把逼在眼眶的晶莹眨回去。“妳不在家跑出来做什么?”
扶起清瘦的母亲,看似疯狂的妇女这时竟然出现了几分腼?颜色,她揪着手里始终攒着的衣服,嗫嚅的说。
“我不知道妳跑哪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妳,婶婶说妳不会回来了……呜,我不相信,她就骂我。”声音还颤着,瘦到皮包骨的胳臂却不肯放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