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没种,我的种是看人播种的。”要被这样的女人压落底,他阿俊一世英名岂不是要飘飘坠落地?
“骯脏!”白衣天使气红了眼。
“啥?”
眼看要是没有人阻止就要血流成河了。
“萃慈,不要说了。”
她想去扯白衣魔女的衣袖却发现这样的动作让自己更显幼稚,伸出去的手迟疑的又缩了回去。
“我说--妳不是答应我好好的坐着晒太阳,不会到处乱跑,妳说话不算话,下次妳看谁还敢冒险带妳出门?”霍地,白衣魔女炮口转向,轰的小泵娘面色青笋笋。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范紫今把头低的不能再低,简直像古代的小媳妇。
“我说晚娘面孔的护士小姐--”溥叙鹏并不打算出手,但是看她被指着头颅骂却很自然的就出手了。
萃慈回头,入眼的是溥叙鹏相貌堂堂的长相,简直是能把人吸引进去的深棕色眼眸,长的很动摇柄本,尖锐的声音不自觉的也婉转了。
这年头,不纸红颜祸水,男色也是祸害。
“嗄?”
“她不是妳在外面偷生的小孩吧,用不着这么凶。”
阿俊很捧场的嗤笑出声,这大鸟好样的,骂人不带脏字!
萃慈的脸色难看,要不是想在溥叙鹏面前保持一点淑女的风度,早就叫骂回去了。
“你们不要为我吵架,萃慈姊我跟妳回去就是了。”范紫今息事宁人。
“妳害我被骂!”她气结。
“对不起……”
“算了,妳别出事就好。”
萃慈把一件随身携带的大衣往范紫今瘦弱的肩膀盖去,还帮她拉拢,系上两个球团的蝴蝶结。
“我可以自己来。”她不是婴儿了。
“别跟我争,这里空气糟的要命,妳还是快点回去。”武则天再世,果断决然的指示。
范紫今不敢去想萃慈像照顾婴儿的动作会替她惹来多少奇异的眼光,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男生想跟她做朋友的。
很好,走人。萃慈总算满意。
被拥簇着往前走的她的胸口垄塞着说不出的感觉。
她是真心想去花莲的,不是只有花莲,只要是能让他离开医院,任何地方都好。
小小的梦想,对别人何其简单,对她,何其艰难。
不要想了,白日梦永远都是白日梦,是不会有实现那天的。
那天早晨,天上微云舒卷,行人道上的木棉树梢挣出几簇早含的花苞,对其他人来说并没有任何不同,该上班的人赶着捷运准时打卡,该上课的在校门口前也看到了纠察队跟义工妈妈们气定神嫌的指挥着交通,美而美的早餐还是那么好吃,这一切,跟溥叙鹏看过的每一天都并没有不同。
可是对范紫今来说是不同的。
至于哪里不一样,到很多年之后她自已也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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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间普通的病房。
大理石的长廊挂着《闲人止步》的牌子,单独的电梯,私人守卫,烫金门牌,这里是岳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没有特别身分住不进来,台湾一流的医师,三班最优秀的护士轮流来照应一切,隐私权百分百。
这样的病房有人把它当成家在住。
她是岳氏集团少东的未婚妻。
以上,都是老妈在他出门前硬要他记住的,靠,他记这些干麻?只不过来送一顿饭。
模着还烫着的耳垂,母亲大人河东狮吼的功力十年如一日,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康的人得心脏病。
靠,整幢楼就这么间房,他家店面跟住家通通加起来大概也没有人家的厕所大,不过,又怎样,生病的人就算住的室皇宫也快乐不起来吧。
亮过名牌,走过长廊,敲了厚重的门。
没有声响。
没想到门一推竟就露出了一条缝系。
他往前推。
啧啧啧……烙着名师名字的家具,随意摆设的小品古董,正中央有张帷幕大床,要不是那些必备的救生仪器一样也没少的杵在床边,真要以为这里是哪户富豪的宅子。
而靠窗的英式椅子上坐着一个动也不动的女孩。
她眼神遥远,手中抱着绒布做的巴吉度狗,小狈的长耳朵还被打成结……这是表示她的心情不佳吗?
“喂!有人在吗?”溥叙鹏敲门。
她还是不理。
“我是万里园的人给妳送便当来了。”一个指定便当,造价一千银元,这么好康的代志本来怎么也轮不到他妈的万里园,偏偏,人家就是指定要。
应该说老妈时运不济,平常巴望不到的生意上门了,她这女寨主却因为日前跳国标舞闪了腰,奸险的摆起了哀兵政策,使唤他这英名神武的儿子为快乐之本硬要他在百忙之中充当跑腿。
“随便放着。”
敝哉,窗户外面有啥好看的,就算开口说话了,头仍旧不回。
“就几棵要黄不绿的树,有什么好看的?”把老妈视作珍宝的便当随便一放,他也往窗前站,已经有着男性的大手往窗楼上搁。
眼光看到的是一双淡淡哀伤的眼眸,凭窗的样子感觉就像被囚禁的鸟,渴望着窗外天空的自由。
他长这么大,没看过这么忧愁的眼。
他的手很大,指节突出,看得出来是双劳动的手。
不自主的沿着人家的手往上看。“啊,怎么是你?”
范紫今侧过头来,长发微微画出一道弧度,然后整齐的栖在腰际。
“妳认识我?”
乌眉,浅浅忧郁的圆眼,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脸,对每天要送住迎来的溥叙鹏来说,这张小小的脸蛋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已经够诧异的了。
范紫今有些进退失据,无表情的脸竟然莫名的微红起来。
“你不记得我是正常的。”
谁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留下印象,只有像她这种无所事事的人才会把对方记住。
“怎么说?”
她不语。
“原来便当是要给妳的。”孱弱的她并不难忘,但是要一个年轻大男孩马上记起来她是谁并不容易。
他想起一张白弱的表情。
“我不想吃。”
苞他们说不要送,就是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她要的不是天天不同菜色的饭菜,也不是这金丝笼般的病房,要是能,她这一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出去飞。
自由自在的飞,即便时间短暂的只有一剎那,她也甘愿。
这样病着的身体,钟鸣鼎食的生活,锦衣绸缎依靠又有什么用?
“难怪妳这么瘦巴巴的,那里面可是放了我老妈掌厨二十一年的精华,糟蹋食物是要给雷劈的。”他可没那好命把鲍鱼干贝当漱口水用。
“我想给雷劈。”
溥叙鹏皱了下眉。“我看吶,妳根本是缺少运动,二氧化碳囤积在肚子里才容易胡思乱想。”
“我这里有洞。”范紫今指着心口。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先天病她从来不说,更何况他只是个见过半次面的人,“活着比死着更累。”
或许吧,他有股飞扬的神采,顾盼之余那种全然奔放的桀傲不驯非常的吸引人。
老天,她才几岁?讲出来的话却比九十岁的老头子还要灰色。
“妳有空在这里无病申吟,可此每天为三餐奔波劳碌的人幸福多了。”
她忽然用力站了起来,可是晕眩马上又让她跌回椅面,中气不足的嗓子显得娇弱。“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批判我?!”
她的出生环境不是她能选择的,她是人,却不能抱怨,不能诉苦,只能承受别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眼光吗?
老天哪里公平了?
祂是瞎的!
“是啊,我只是个送便当。”溥叙鹏也不跟她争辩,自我调侃的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