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跟楼下是完全不同的空间,格局更大,匆忙间只看到成山的书堆得到处都是,她没来得及参观,就听见尾巴的叫声,还有男人的低声咆哮,那不知所云的诅咒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字眼。
循着声音一直住里面走,她心想这样,会不会被误当作闯空门啊?
雅致的彩绘玻璃门敞开着,大尺寸的止滑地砖上凌悍墨还在试图用各种方法想站起来,譬如说扳着浴白或马桶,却因为这一跤摔得太严重,糟糕的是牵扯到他的旧伤,大腿肌肉犹如雪上加霜的肉块,而不远的角落有块闯祸的肥皂静静的杵在那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着急的尾巴则是在他身边跳来跳去,那很想帮忙却无能为力的表情比人还有灵气。
游蕴青没见过一只狗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咆哮有增无减。就这时候有只软凉的小手穿入他的胳臂,然后一头青丝也跟着钻了进来,她对他回眸一笑。“不要急,慢慢来。”
真是奇异的几个字,他瞧了她一眼,是因为眼镜拿掉的关系吗?她那张脸、那口气,就像……像是曾经很喜欢、很熟悉的声调。
“妳来做什么?”
她眼神真挚,不理会他的暴躁。“别担心我不是来闯空门,这次也没带猫狗来。”
他继续瞪她。
谁担心了?怕一个小女子闯空门?就算进来的是七、八个大男人他也不会放在眼底。
“你不要一直这样瞪着我看,我很怕你的眼睛掉出来呢。”
不好笑~~可是,暴躁的紧绷情绪竟然因为这样得到纡解有了出口。
她这张脸……闭了闭眼,不去想心中奇异的感觉。
他把一小半的重量移到游蕴青纤细的肩膀上,一边找到足以支撑他整个人站起来的物体,总算顺利离开困扰他多时的浴室。
尾巴柔顺的跟着出来在两人身边打转不停低鸣。
把凌悍墨安置在很中国风的太师椅上,游蕴青轻柔的蹲下来抓牠大头上的短毛。“没事了,都是你的功劳喔。”
凌悍墨讶异的看见从来不给陌生人靠近的尾巴竟然乖巧的蹲下,歪着脑袋接受她的抚模,然后满足的趴在两条腿间。
“咦,牠的尾巴有一圈花,好像橘子花。”
尾巴很起劲的挥舞着牠的长尾。
“小时候我也有一只狗叫橘子花喔,牠跟你一样,尾巴都有一圈橘子花呢。”
她不敢这次去模狗的尾巴,并不是所有的狗狗都肯随便让别人模,即使牠刚刚已表现了善意。
“橘子花?”沉默的凌悍墨眸色如刀闪过一抹深思,瞧了也若有所思的尾巴一瞥。
“牠好聪明。”游蕴青对尾巴几乎是一见钟情。
“也聪明过头了,明明跟牠说不用找人的。”
说也奇怪,牠可以找老爹,找任何人,却什么人不好找,拖上楼来的竟然是她。
“你应该谢谢牠。”游蕴青观察他穿着短裤的腿,其实是有点不晓得该把眼光摆在哪,他上身光果,古铜色的肌肤跟她的肉鸡爸爸很不一样,他,应该是要去洗澡吧,衣服月兑了一半,瞧他的腿肌理分明,是很土鸡的那种腿,一点都不肉脚,眼光往下看,他大脚的指甲圆弧吧净,跟双手的十指一样,有着令人欣喜的清洁。
这是她小小不为人知的癖好,她看男人不看脸蛋不问身材,要是能够,第一眼看的就是对方的指甲。
由小处见知着,一个男人如果把自身的清洁做得很好,要比洒上整瓶香水来得可取吧。
“牠该骂!”
“哦,为什么?”
“牠有年纪了,还跑上跑下,也不想想自己的心脏能不能负担。”
这男人、这口吻,何等的温柔,这真是昨天与她针锋相对的人吗?
“你先担心自己吧。”
“我好得很。”
彼及他男人的面子。“是啊,你的身体真壮观。”许多大大小小的疤痕,新旧都有布满胸前,非常怵目惊心。
“没什么。”还是拒人千里的口吻。
“你常常受伤?”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妳不是看见了。”
“为什么?”
“我以前从事的是特种行业,见血受伤是家常便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从实招来。
“牛郎需要这么激烈……激情吗?”他这体格当牛郎……难怪牛郎店的生意总是春风吹又生,女人的需求真不可小颅。
“妳怎么知道这不是杀人放火、黑道火并还是为女人争风吃醋留下来的?”
她滴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表情是很认真的啦,螓首却猛摇。“不像。”
他掀眉。
“你那么冷淡,只要一站出来大家都会怕得直打哆嗦,谁敢砍你?”
“这是妳的经验谈?”合着……这小女生会拐弯损人。
“其实是我不好,没有经过同意就把野猫野狗往医院放,你生气是应该的。”平白无故多那么多的猫口、狗口,谁也不愿意。
凌悍墨从椅子上抓了件衬衫穿上,淡淡说道:“以后不要做了。”
这种事怎么可以说见死不救就不救,可是,想怎么做是她个人的行为,逼着别人认同也太那个了……
“你都打赢还是打输?”他不像争强斗狠的人,不过这年头用外表看人不准了,很多黑社会老大可是细皮女敕肉,有些警察伯伯还长得很黑社会呢。
“要是输了,我的命早挂了,哪有可能还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说你很强喽?”
“我没这么说,但起码自保没问题。”强中自有强中手。
“你为什么对特种行业有兴趣呢?当然啦,我也不勉强人,你不回答也没关系。”说是没关系,那炯炯的目光,好奇心充满的表情,哪里没关系了?
“我的故事又臭又长,没什么好说的。”凌悍墨一语带过。
游蕴青没说话,只是眼中充满失望。
看她拉长耳朵兴味盎然的样子,他淡淡的说起自己的过往。“我十二岁离家出走,流浪了很久,有一次跟街上的流浪汉抢食物吃被打个半死的时候被我养父发现,收养了我,他是个生物科学家,专门为伊素神秘的机构物色可以培养的小孩,他训练我、教导我,我也很理所当然的进了特种行业这一行。”他说得事不关己、云淡风清好像是别人家的事。
天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大转弯,要是不走,他的人生就要叫那人给毁了。
“你所谓的特种行业又是什么呢?”好想知道喔,不知道他肯不肯说。
他突然露出阴鸷又狰狞的黑暗表情。“妳最好不要知道。”
“为什么?”
“对妳一点帮助也没有。”
呃……“我又不会去抢你的工作,你不用担心啦。”
凌悍墨呆愣了下。这是什么逻辑?是在安慰他吗?
他抹了抹脸,想到以往郁结的心情像被戳破的气球让他很快回到现实来。
“妳眼角的疤又怎么回事?”男人的身体可以随便乱划,她居然容许一条长疤盘在女人视若生命的脸蛋上。
“哈哈,被你看到了。”游蕴青干笑。
她跟平常的女孩一样在意自己的容貌,不过眼角的疤从小陪她到大,每天看来看去倒也从来没动过去疤的念头,平常呢她会在明显的地方多用蜜粉遮盖,刚刚在热到快煮沸的太阳下走了半个多小时,又费力把一个大男人从浴室搬出来,流的汗足以把脸上的彩妆都洗掉了。
“我外婆说过小孩子脸上破了相会比较好带。”
“所以?”
“你身上随便一条疤都比我严重,你都不在乎了,我就一条小娱蚣,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同。”
“就因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
“难道不是?”
“那不重要,让我看一下你刚才扭伤哪里了,你刚才瘸着腿,好像很痛的样子。”完了,墙上的挂钟提醒她竟然在这里耗了四十几分钟,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