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让我们去痛宰那些小不点!”简青庭笑开了,她怂恿他也杀下去。“你对运动行不行?”
这小蜻蜓真是小看他!“去试试你就知道了。”
他能的可不是只有骑马跟拉大提琴而已!
他温吞站起来,迎向风,也迎向头发乱飞直往他招手的小蜻蜓。
第五章
她要的马赛克瓷砖还有陶器、珐琅花盆来了。
简青庭穿著向雅历卓A来的围裙,头上系著原住民特色的头巾,用心的在素面的陶器上手绘图案,一钵一钵,一盆一盆,然后用釉药上色。
这不是她跟陶瓷厂商说好的盆子,但是东西送来,万英华收了,加上厂商说做不出她要的效果,虽说有点不符合经济效益,但是,抱著息事宁人的心态……也许说她的心有著什么在发酵,在滋长、在萌芽,逼使她想讨好某个人,想把工作做到完美无瑕。
“哈罗,小蜻蜓。”万英华趑趄著过来了。
“万姊,你要来帮我挑瓷砖色吗?”一包包待拆的马赛克正等待有心人士认领,既然有人拨得出时间来找她啦咧,做点手工才对得起老板给的薪水啊。
“死小孩,是你工头还是我工头。”
“嘻嘻,亲爱的万姊姊,老大当然是你啊。”相处下来她发现万英华在某些地方跟花若水很神似,都是三言两语就能乖乖把对方祖宗八代通通挖光又不叫人反感的大姊头。
万英华碰碰她,一副就是专程过来挖八卦的暧昧。
“昨天你跟老板一起失踪了半天,去了哪里快快招来!”要不是她昨天的工作满档,不然早就杀过来解惑了,哪等得了白天黑夜替转,害她昨晚因为这样少吃一碗饭……损失多大啊!
“万姊,”简青庭定定看她。“你有没有想过改行去当警犬还是狗仔?”
万英华拉著她的脸蛋,嘴巴嘿嘿笑。“敢消遣我,你学坏了小蜻蜓!”
她捂著被扯痛的脸颊,“哪里,我在万姊的麾下,应该日日新,又日新,才不枉费您的教诲啊。”
“皮蛋!看我怎么修理你!”说著,人扑过来,作势要把简青庭“电”得金光闪闪。
万英华爱极了这个年纪差她一截的小妹妹。
“别,花盆打破了,数量会不够。”她把陶器当武器。
万英华瞄瞄盆子上的描花,一坐回原位,表情若有所思。“小蜻蜓啊,你这么认真,为什么?”
“什么?拿人钱财,本来就要做事啊。”这么基本的事情怎么还要问?
“不对,应该不只这样吧!”
“啊?”
“小蜻蜓,我对你好不好?”
“很好哇,万姊像我的姊姊一样。”
“那别呼拢我,模著自己的心,说。”她在逼她。
“这是我第一份可以自己发挥的案子,我很感谢濮阳先生肯给我这机会,我用心,是为了想报答他,我想让他不后悔请了我。”这套说词是她很早以前就想好的,现在也对答如流的从她口中说出来。
千里马需要伯乐,要不然穷其一生只能被拿来当驴子在磨坊磨谷子。
虽然她不敢自比为千里马,对濮阳元枚,她始终感激。
万英华拉拉她的发,“你听过高处不胜寒吗?有的人生来就在高处,头顶皇冠,那不是他能选择的。”
“万姊,你形容的太好了!把濮阳先生说得活灵活现。”
“你知道我谈的是他?”
她翮然微笑。“除了他我想不出来你还能说谁。”
“他对你好,好得我们都要打翻醋桶了。”
“他对所有的人都很好,并不单单只有我。”
“小蜻蜓,昧著良心说话会遭报应唷。”这么乖巧的女孩需要一个好男人来疼惜爱护她。
“万姊,不来了啦,我要告诉展哥说你欺负我!”
表面上,简青庭嚷嚷著。
私下,那种滑熨过心底的体贴她何尝没感受到。
在濮阳元枚清淡如水的表壳下潜藏著的却是无比温柔的内心。打从面试开始,撞坏他的车,害他从马背上摔下来,无比耐心的陪她练车……总之,在她生命的转折处,是他给她生命的新视野,那些崭新的风景要不是有他,又岂会这样的多采多姿?
濮阳元枚是她生命中的贵人,贵人是应该高高供起来膜拜而不是用来胡思乱想的,只要是稍微有脑筋的人都该明白他是天上的明月,月亮很美很美,但是,谁都清楚没有人能把月亮独占。
对!就是这样。
她一路走来,很多经验教会她,自作多情的下场通常不会有好结果的,人要实际一点才不容易受伤害。
像是自圆其说了,但是她的心却感觉陷落一块,很空、很虚,让她茫茫然。
“叩叩叩……”敲门声有规律的响起。
“进来。”如清泉的嗓子隔著门板依旧不改其清醇好听。
简青庭第一次走进濮阳元枚的房间,有很多太过沉重的家具都是前任屋主留下来的古董,显然住下的人并不在乎没有个人色彩存在,相较之下,她的房间是刻意整理过的,所有的摆饰物品都是为了迎合她年纪需求的。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她的房间是谁帮她出的主意?会是濮阳元枚吗?
他正坐在一把古董椅子上替猎枪擦油,枪的零件摊在兔毛布上光可鉴人。
她一点都不奇怪濮阳元枚不像其他她认识的男人整天钉在电脑桌前面,没有电脑就活不下去的呆滞,要不就随身带著PDA彷彿自己是个缺一不可的大人物,行程多到记不住,非要机械帮忙不可的地步。
他们让简青庭觉得愚蠢。
“你忙完了?”又是黄昏,一天的工作又告结束了吧。
在别人眼中他可能是那种很不负责任的老板,唯一管的事情就是等验收。
“是啊,我想来跟你报告一下进度,还有呢,明天是周末,我想早点下山,晚上不在这里吃了。”家里那一票小表打了好几次电话甜言蜜语一箩筐,其实打著歪主意要敲诈她,也难怪,他们很久不曾打牙祭了吧!距离上次带他们出来吃一九九吃到饱起码有半年的历史,他们每个都是发育中的小孩,家里那贫乏的食物,怎么可能喂饱那无底胃洞。
他们眼巴巴等著她领薪水,等著祭五脏庙哩。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已经准备搭最晚那班公车下山。”
“我说过,有事情可以来跟我说,不用客气。”
“不用了,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连这种事也要麻烦你。”做人不能软上深掘,太没分寸的。
“你在跟我客气吗?”只要是有关她的事情,他都十二万分乐意效劳。
“没有啦,我昨天领了薪水,家里那几个小表吵著要我请客,再说,我也要把机车牵回去还给小葳。”请人上山来载车子、修理、清洗,都是一堆琐碎又麻烦的事情,她又不是他的谁,人家客气,她总不能厚著脸皮当真吧。
小威?濮阳元枚不喜欢这名字。
“进度表放著,我会看,你赶时间,可以先走。”今天这大宅子就剩下他一只孤魂野鬼了。
“谢谢濮阳先生。”
“我长你几岁,叫我大哥吧。”
“可以吗?”
“除非你不愿意。”
“濮阳大哥,你有家人还是朋友在台湾吗?”既然叫了大哥,关心他应该不算逾越吧。
“你忘记我还有一个很聒噪的表妹住在山的那边?”以前来这里求的不就是清静?曾几何时他也怕起寂寞来了。
“我觉得你喜欢巴顿先生比较多欸。”所谓的表妹好像从来也没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