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不说破,就算窃喜她也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还人情。”钱债好还,人情难清。
他的装备都还在,只要添加一些胶卷底片,稍微整理应该就可以出发没问题。
“不能不去?”
“不能。”他斩钉截铁的说。
他都这么说了,那就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帮不上忙,只能袖手坐到一旁看他忙碌却有条不紊的收拾起庞大的摄影用具还有必需品。
喜出望外的AMBER压根想不到宿醉后醒过来就听见他改变主意要跟她一起上俄罗斯去。
天大的好消息让她晕陶陶,只见她跟在阿曼后面蹦蹦跳,偶尔还不忘捏著一起起舞的太阳穴。
她的喜悦跟胡因因的失落简直是强烈到不行的对比。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他要走的确定感越来越强烈,她的心房从来没有过的剌痛和不安悄悄溢出了胸口。
阿曼眼观鼻,鼻观心。“办完事就回来。”
“没有时间表吗?”她不肯放弃的问。
“哎呀,因因姊,我们这次行动虽然谈不上国家机密,但是也算集团跟集团的合约,人家用大把的银子封我们的嘴就是希望一举夺下大奖,什么都跟你说了就谈不上秘密啦。”琥珀可是兴致勃勃,能够跟阿曼再一起并肩作战,已经让她忘记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这一刻,胡因因从来没有这么厌恨过自己。
她眼睁睁的看著阿曼打包行李,身边跟著叽哩呱啦的琥珀,尤其两人对著地图指东画西的时候,两颗头就靠在一块,那亲匿的模样,简直叫人气到想摔东西灭火。
经过几日收拾,阿曼走了。
他刚走的那天,面对屋子里巨大的寂寞安静,令胡因因逃回那个有因妈跟因爸的家里头。
没想到她这么不成熟,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不是?却因为家中少了阿曼而很没骨气的弃甲逃亡。
可是不管她怎么逃,还是要回到她跟阿曼的家。
人走了,却不是船过水无痕,他的气息、他常用的东西,电脑、画稿、喝咖啡的杯子、衣服、甚至牙刷、毛巾都提醒著曾经有过一个男人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事实。
她发呆。
阿曼不在家的日子是空的。
她的眼前来来去去都是对她好的阿曼。
一天过一天,如行尸走肉。
原来要把一个人连根拔起根本不可能,他根生蒂固了,在她心田。
几天后儿童出版社的编辑打电话来催稿,她才发现自己压根把四页图稿给忘得干干净净。
精神不济能有什么好作品?就算勉强收拾注意力,她的四页画稿还是被退。
咬牙花了几天把造型润色剧情通通改过,这才被出版社接受。
接下来的工作还没定案,她又闲了。
可是阿曼还没回来,就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
她急得像热锅中的蚂蚁,却完全束手无策。
这时候的胡因因后悔莫及。
她对阿曼真是太轻忽了。
在他身边她只有得到,没有付出,她甚至没有他身边亲近朋友的联络电话,她该死啊!
一直等到来送补给品的枚出现,她如获重生。
“怎么差别待遇这么大,我上次来被你当虫,这次不错,把我升格当人看待了。”枚笑得嘴巴咧到耳后。
她惭愧不可遏。
“请问……你有阿曼的消息吗?”别人的眼光不算什么,她必须去争取。
阿曼不在家的这些天,她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失去阿曼比什么都可怕。
“坏消息,你要听吗?”他这样会不会太著痕迹了,自动送上门来?
胡因因的心咚地掉进谷底。“只要是他的我都要听。”再坏,也不过是阿曼移情别恋,或者不回来了。
但是,这些坏,她承受得住吗?她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
看著她花花绿绿的脸色,枚故意拉长声音,“这……我还是不要说好了,免得你受不了,不过,反正你也不爱他,说了也不要紧。”
“你拐弯抹角的到底要说什么?”这男人有著一副跟外表完全不同的坏心眼,谁要得罪他,总有要被欺负的一天。
枚捂著胸口。“我实在很不想说……”那沉痛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佯装出来的,偏偏心急的胡因因没有察觉出来,被他无辜的模样唬得一愣一愣。
“到底?”
“从两天前阿曼就跟我们失去联络了,集团下的子公司,也就是地理出版社的编辑一直联络不上他,根据侧面消息俄罗斯那边现在乱得可以,出入境听说管制严格,那天卫星传来消息,说阿曼去的那个地域有核子试爆──”
他的鬼话连篇还没说完,剧情还没到最完美的境界,也还没能逼出女主角的眼泪……可胡因因已经往外冲,才不管他的剧情哪里有缺陷。
“喂,英英,”不对,不是这个菜市场名。“因因,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国际人权组织,他们会设法把阿曼救回来的。”
“等那些卫道人士到那里,阿曼恐怕连尸体都被野狗咬光了。”实在是随口说说说太习惯了,他忘记胡因因不是们经常损来损去的五匹狼。
轮椅的握把被枚控制住,她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奋力往前倾,这一激动,全身的力量就往前倒,绊脚的毯子害她狠狠的摔倒在地。
这下枚可傻眼了。
要扶吗?不行,不敢,不能。可是看女人倒在地上,她那么用力,绝对摔得不轻。
眼泪翻滚出来,不是因为摔痛的手脚,她担心的是阿曼啊……他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都是她不好,为什么他在的时候不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阿曼……”她哭得肝肠寸断。
“有!”有双强壮的臂膀温柔的把泪眼迷蒙的她抱起来。
她粗鲁的擦去遮住视线的眼泪。
在她眼前的人还有谁,是这些天叫她受尽煎熬的陶纽曼。
她拚命的模,模他的脸、发、胳臂……他黑了点,却健康如昔,等到确定了,心安了,哇地,她又痛哭失声。
她紧紧抱住他不放。
她抱著,再也不放了。
阿曼温柔的拍著她,另一手把偌大的行李从肩膀拉下来,转手扔给应该功成身退的老友。
“哇靠,这么重!”会砸死人的!他是温文儒雅的读书人,又不是粗工……嘴巴碎碎念的人模著鼻子滚蛋。
“你骗我……”好一会儿,哭泣的人儿碎著声音指控。
“我也不想,但是不下猛药你什么时候才开窍?”他叹息。
“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想听另外一句。”拭了泪的胡因因看起来更叫人怜爱。
她娇羞的垂下头,慢慢的又勇敢的抬起头来,面对阿曼深情的凝视,不再迟疑。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阿曼猛然攫住她的红唇……
一愿人常在。
二愿情不老。
三愿与君白头偕老。
此时,琥珀带著大批行李正往院子拖。“这个臭阿曼把行李都丢给我,什么叫尊重女士也不懂……喂、喂,你……你……就是你,这里没有别人,给我站住!”
枚缺少笑容的看著从计程车下来一路喳喳呼呼的女人。
“你叫我?”绅士风度、绅士风度……他用力的心理建设,可是好看的嘴角却隐隐抽搐。
“你没看见我这么多行李,不会过来拿喔。”琥珀的大女人主义发作了。
“我不是泊车小弟。”他顺手把阿曼刚才扔给他的行李丢掉湮灭证据。
“乱讲!你脚下的东西我认得,它还贴著过境的浮水标签。”琥珀可得意了,想唬她,也不打听打听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