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恼怒的声音响起,“真当我死了吗?”
“还没死透,还会吼,只是力道差了点。”枚把咖啡喝尽。
“你们……说够了没有?”暴躁的恐龙翻身跳起来。妈的,本来以为这个地方最清静,什么时候跑来两只说人长短的苍蝇,吵得他无法专心哀悼。
“够了吗?”枚问著畿。
畿看了下腕表。“五分钟后我们有个视讯会议。”
“那就多逗他一下吧。”
阿曼抡起拳头,他们把他当宠物吗?
“要先叫保全吗?他好像要冲过来,而且脸色很差。”日理万机的畿有著掌权者的观察入微。
“他老婆被人抢了吗?还是失恋?干么那副垂死表情?”好死不死,枚一语说中阿曼的罩门。
“他长那种脸,基本上不可能被抛弃,他抛弃别人还差不多。”畿不喜欢这种无端的揣测。
阿曼面色扭曲。这两个人,真把他当色胚!什么叫做他长这样的脸?!
“说的也是,根据他以住的情史,只有女人跑来哭的份,啊,我知道了,这叫恶有恶报,夜路走多总是会碰到鬼,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女人满街都是,什么女人值得他那样哭丧著脸的?”
这两个目中无人的混蛋,依然旁若无人的谈论起他来。
“你们最好给我闭嘴,不许用那种轻浮的态度谈论因因!”阿曼火大了,一脚把躺椅踹飞。
四周沉默了一秒。
“英英,有点菜市场名。”枚不知死活的继续长舌。
“真的是因为女人。”要让阿曼看入眼的女生到底长什么模样?
“畿,你去问。”
“为什么是我?”
“你的脸比较可怕,就算说错话阿曼也不会轻易出手。”
畿放下咖啡杯。“枚,有没有人说你是五英会里面心机最深的那一个?”
“赞美我的话太多了,我没办法每句都收起来用。”
畿淡不可察的笑了。
枚却用力的搓胳臂。“拜托你不要露出那种笑容,叫人全身起疹子,你不笑的样子可爱一百倍好不好!”
先生,五分钟已经过去好久了吧!两人还啦咧个没完。
畿走向阿曼。“酒庄上个月送来一批能上口的红酒,去喝一杯?”
阿曼睁大眼瞪他。“财团倒了,你那么闲?”
“财团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休息的时候,我后面那个人会上工。”谁设计谁,还不知道哩。
“我有时候觉得你跟枚不应该待在集团里,你们两个要是有心绝对会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恐怖份子。”
两人离开中庭,搭上电梯,进入畿的小套房。
说是小套房,却是占了整个楼层。
“老实说,现在这时间应该是你大哥婚礼举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台湾?”不经意的切入最能得到效果。
阿曼沉默再沉默。
“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你信不信我也有吃不开的时候?”他窝进百万沙发,两条只长腿慵懒的高高挂起,才不管沙发有多名贵。
“无敌万人迷从云端摔下来了?”
“你找架打吗?”他很想一脚踹向畿的,在他笔挺的西装裤留下记号。
“我练的是拳击,要是把你的脸打伤,整个集团的女职员绝对马上递辞呈走人。”他是不介意汰旧换新,但是就算过程短暂,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不合乎成本,因此不列入考虑。
“你到底是不是朋友?”阿曼怪叫。
“我这不就是安慰你了?”一张脸人见人爱可不是简单的事,他也不想破坏。
他托住腮,“谁需要你的安慰。”
“这么快复原喽,那我的美酒可以省下来了。”畿拿眼瞅他。
“你真啰唆,把酒拿来啦!”
不愧是珍藏多年的好酒,酒瓶一打开,酒香扑鼻。
阿曼的唇才沾到杯缘,枚的身影就出现。
“你也闻香而来。”阿曼心不在焉的调侃行色匆匆的枚。
“你听完我下面的话,就不会有心情说风凉话了。”
“有事?”畿问。
“陶关宇的喜车出事了。”
阿曼霍然站起来,力道之大,一人沙发都被他撞倒在地。
“说清楚!”
“我这不是要说了吗?是你打断我!”好委屈喔。慢著!这委屈的不是时候,先把话带到再说。
“详细的状况还不是很清楚,电传只说礼车在高速公路上碰到连环大车祸,新人跟司机目前已经送到附近的医院急救……”枚还在一字不漏说著传来的消息,这边阿曼已经冲出房门。
“欸……欸……阿曼,你别急,先听我说完……”
“让他去。”畿阻止枚。
“那我们呢?”
“照旧上班。”
“你到底是不是人,上班机械!”除了工作,他的眼中到底还有什么?枚发誓有机会他一定要把畿的脑袋打开来瞧瞧。
第五章
所有的混乱直到能够稍微理出一点头绪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惆月。
又过了一个月,胡因因才从重度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皮肉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漫长的复健路程。
拿出一旁的轮椅,阿曼朝著清瘦许多的她说:“下过雨的天气真凉爽,我们出去逛逛吧。”
半卧在床上的她阖著眼,无动于表。
经过创伤的她憔悴了许多,原本润白的胳臂、指节变得亳无生气,爱笑的脸蛋失去了光彩。
几个钟头前她才从复健室回来,她累得哪里都不想去。
“因因……”
她睁了眼,语气淡漠。“我累,哪里都不想去。”
“不然,我读书给你听,今天的报纸有好几则新闻很有趣,你累了,我帮你按摩……”他把轮椅收起来,在病床前坐下。
看起来他存心不让她一个人。
碰触自己依旧麻木没有感觉的腿,她沉了沉眼。“阿曼,我想见关宇。”
“他……”本来演练过很多遍的措词正要开口。
“我跟护士小姐打听过了,他月兑离危险期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我要见他。”她的口气是少有的坚决。
也难怪,车祸至今,她跟陶关宇少有机会长谈。
一开始,她昏迷。
他也伤得沉重。
等到体力许可,他来见她,两人喜极而泣的同时从主治医生的口中知道她因为车祸撞击力道的关系伤及脊椎,今后一年内的她都必须以医院为家,然而,就算长期复健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往后的她能够重新如常人一般的行走。
陶关宇备受打击,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被他的家人架走。
从那天开始,胡因因心中有了数。
她变成了残破的女圭女圭。
没有一个男人会要不正常的妻子。
起初她还会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是,一天天过去,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的身边除了两天一次来探望她的爸妈,就只剩下阿曼。
他一个大男人,在医院做什么?!
他帮她擦脸、擦身子,帮她轻柔按摩,在她半夜抽筋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用热水给她熟敷,讲冷笑话给她听,缠著她玩脑筋急转弯,甚至,当复健完全看不到成效的时候,还身兼出气筒。
她也曾气急败坏的问妈妈,为什么把一个大男人留在她身边,妈妈却红了眼眶,握住她的手,幽幽的说:“他是个好男人。”
许多年后,胡因因才从因爸的口里得知,知道她伤重时阿曼去求胡家夫妻,求他们把照顾她的权利让给他,他要娶她。
他求了一个白天,一个夜晚,因爸这才允了。
“定主任带了一篓梨山的水蜜桃来,我去洗给你吃。”阿晏顾左右而言他。
“我不渴……让我见他!”胡因因坚持。
阿曼清楚的知道外表柔弱的她其实潜藏著倔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