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绿无暇的人形也开始消失,飘晃的粒子幻化成不规则的金光,从四面八方散去,偃入空气里。左岳徒劳无功得想捕抓,却是一手空。
“无——暇!”他的狂啸撞破屋顶,穿透九霄,没入重重云絮中——
左岳失踪了。
恶魔圣堂的十三个人,还有时间廊的凤凰女、石头,只差没上天下海地去找,一批人把整个哥本哈根和离岛的岛屿都翻过来了。
内彻特菲家不是没有派人出来协寻,只是主事者发号施令,当权者的奥鲁却阳奉阴违,他巴不得左岳就此消失在地球上。
而被以为失踪的男主角呢?自从无暇凭空消失在空气中以后,他浑沌得大睡三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搜购一切有关登山的工具,装备齐全的他看也不看跟无暇生活了许多天的别墅,门也不落锁得就飘然而去了。
还有,他最爱的轻航机也不见了。
所以,人们猜测他周游列国散心去了,为了忘记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可事实呢?
左岳去了一趟他小时候遇见绿无暇的山林,然后下了山,根据樵夫所见,他是徒步下山离开的。
饼了一段时间,人们在山凹处发现那台轻航机,只是主人踪迹已渺。
一个月、七个月过去,内彻特菲家发出赏金,只要有人能通报左岳的行踪,悬赏一百万的克罗纳,来领赏金的人多如过江鱼,可都是空欢喜一场。
时间慢慢过去,再传奇的故事也会被健忘的人们淡忘,一个人的魅力又能持续发烧多久,除了左岳不死心的十三个结拜异性兄弟,就连凤凰女也不再心存希望。
到底,让大家找不到的左岳上哪去了?五大洲,七大洋,茫茫人海,只要他有心不出面的话,谁也找不到他,大大的地球版图中,他选择了小小的台湾作他的落脚处。
一个民情风俗完全不同于他生长环境的地方,可是跟他脐带相连的母亲,他东方的情人,都跟这块土地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
所以,他来了。
在所有的人当中,只有一直被忽略的曹渔阳知道左岳人在哪。
“大哥哥,你在哪里?大哥哥,女乃女乃煎了萝卜糕,要我拿上来给你吃。”轻快的女声一路从铁皮的回旋梯,蹦进一间二十几坪的阁楼里。
二十几坪的空间谈不上宽阔,可是只有一个人倒也自在,左岳才下工,现在的他住在这间曹渔阳曾经租赁过的阁楼里,白天当挖路工,体力劳动的生活让他没空胡思乱想,除了晒黑的皮肤,谁也不知道他的过去。
“放着就好。”他沉沉的声音发自床上,眼睛是闭着的。
“哥哥,你回来就是赖床,女乃女乃说你应该出去看看夕阳,或是下楼来跟大家一起聊天才对。”十几岁的小女孩说起话来井井有条。
“我累了,想休息。”也许他今天应该留下加班的。
“大哥哥。”小女生的撒娇让他想起一个不该想的人,他索性翻身,身体的拒绝再明显不过。
小女孩的任务失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下回再接再厉罗。
回到楼下的屋子,她钻进厨房,缠着正休息的盂婆,“女乃女乃,大哥哥还是死守他的四行仓库不肯出来耶,他的自闭症到什么时候才会好?”
左岳是她见过集帅、酷于一身的男人,他那被风吹日晒过的阳光皮肤迷倒了这里整条街的女生,他天天近在眼前,少女情怀总是诗,也不免春心荡漾。
孟婆回过头,嘿!满脸纵横交错的皱纹,谁都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年纪,问她,她总是咧开剩下没几颗的牙笑道:“你活多久了,我就活了这么长。”
久了,人人当她人老痴呆,也就不跟她计较,只是,这条街的人生老病死,一代传过一代,孟婆却依然存在。
“你的点子不是最多,要他踏出房门,自己去想办法,别来为难我这个老婆子。”
“哎呀,女乃女乃!”小女孩可不依,她把红彤彤的脸蛋往盂婆佝偻的怀里钻,不达目的不罢休。
“哎呀呀,你这个鬼丫头,只会净要捉弄我这个老太婆!”
“婆婆不老,你是天上地下最美的美人。”小女孩的嘴打翻蜜缸,甜得叫人吃不消,“放屁!”孟婆四处转动的眼珠子一瞪,颇有几分气派,不过她的威严在小女孩面前丝毫不管用,最后只得放弃,宠溺地拍拍她的头。
“时候到,他自己就会下来。”
她呢,只是受人之托,托管这么一个人,是天机,天机不可泄,毕竟,是她一时心软多管了这档子闲事,其余的,不可说、不可说,毕竟,她也只是个孟婆!
第十章
一张过期的英文新闻报沾了油渍,显然它被拿来当作功成身退后的某种替用品,风吹来,让它滚到正休息中大口吃着便当的左岳脚边,由于它的头条新闻太耸动,使他多抛了一眼,而后这一眼不得又投注更多了——
[本报特派记者xxx哥本哈根二十八日专访]日得兰海运代理总裁奥鲁·马塞于日前跟日本田边海怨达成协议,愿意释放12%的股份让田边集团入主海运,根据有心人指出,日得兰海运自从奥鲁·马塞入主以来,年度营收从丹国的十大排行退出十强以外,这是否代表日得兰海运已将走八历史?
报导的最后还有—段所谓的学者自行演绎的揣测,左岳无心继续,把眼光从报纸调了回来,不为所动,把饭盒的食物扒光。
“你真的无动于衷到冷血的地步?黑太阳。”
一道黑影替他挡住了日头,时髦的宽脚裤、凉鞋、紧身汗衫,不用看到来人头顶的五分头,左岳也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是谁。
“你变狗了?灵敏得可以找得到我?”
“你的臭嘴还是一样,开口没好话。”
“我又没请你来。”
“唉,你这死没良心的,对一个搭十几个钟头飞来的朋友说这种话?”清道夫一坐下,也不管地上有多脏。
“你皮痒,欠骂。”左岳晒黑的脸有了一点微不可见的笑意。
“死家伙、大烂人……,这些,全是我受人之托要带给你的问候,都收到了喔,记得签收,好让我回去交差。”
“想不到我这么受人爱戴!”左岳苦笑。他要是回去肯定有吃不完的拳头了。
“知道就好,”清道夫抬眼直视跟黑炭没两样的左岳,大肆摇头。“你放逐自己的行动可以告一段落了吧,你不在,恶魔圣堂的工作根本施展不开,你想害大家勒裤带饿肚皮啊?”
“我可不记得交的都是不济事的朋友,你确定是我认识的清道夫?”左岳很久以来都是阴霾的心情有了云破月开的趋势。
“死家伙,”清道夫狠捶左岳的胸膛,“给你三分脸就开美容机构啦,去你的厂看见了左岳,让他心情大好。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找来的?”他妹妹决不可能把他的地方泄漏出去。
清道夫抱头。“你真看不起人,咱们几个兄弟就算混得不怎样,人缘起码还可以,不来找你是大家商量好,想给你一段疗伤的时间,现在,都过了一年八个月又……”他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四个小时,你该回去了。”
左岳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有抹伤痛快速地掠过他炯亮的眸子。“居然过了那么久,我还没死。”
“你要是继续待在这个地方迟早会如你所愿,很快就下地狱跟阎王老子报到的。
“我不想回去。”左岳收回眼光,又黯淡下来。
“无暇小姐都死了快两年,连她的衣冠冢你也不想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