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你的客人醒了。”
左岳·内彻特菲还没来得及打量自己在哪里,就被一股柔媚入骨的声音给吸住了眼光。
透过微光的窗,接着是一杯袅袅飘烟丝的上好瓷杯,再来是纤白修长的莲花指,顺着水袖的透纱的藕臂,看见一对妖娆的眸。
她居然有一着没一着的跟一只乌鸦下着西洋棋,那乌鸦果然是戴着眼镜的。
他用力眨眼,幻象还安然地存在眼前。他昏倒前看见的景象不是无中生有。
“绿,呱,你的大玩偶醒来了,呱。”
乌鸦说人话?!左岳·内彻特菲又受了一次打击。
“嘘……”嘘声处蹦出来一个精灵可爱的女孩子,她身后仿佛有片朦胧的银光流离闪过,身边跟着一只扫把。
为什么左岳·内彻特菲有一种错觉,那只柳条编成的扫把曾经跟他有过什么交集?他抱头——他是不是快死了,眼前全是不叨实际的幻景?
“喂。”
雅致的小脸,粉女敕灵秀,漂亮的大眼睛不时跳跃着俏皮,你会发现她的嘴角总是若有似无地弯着,那温润的笑意只要让人见着,就怎么也移不开眼了。
最可爱的是她的头发,小波浪的卷发秾纤和度地镶住她无瑕的心型脸蛋,加上她的发色浓淡匀称,水墨荡漾的颜色,就跟水做的人儿没两样。
她看见左岳·内彻特菲惊恐的表情,手一扬起,一串鳞片似的水纹洒在扫帚上,扫把往旁边一靠,恢复成无生命的器具了。
星眉剑目的左岳·内彻特菲,尽避眼眉带着的全是跟他年纪不符合的冷芒,可是再见到绿无暇的时候,看不见感情波动的眼确实松了一口气。
绿无暇顾着托盘中的药草汁,压根没看到左岳不寻常的表情,不过,以闲人姿态蜷卧在法式躺椅上的凤凰女可尽入眼帘。
蚌性这么四平八稳的小孩实在少见,最叫人称奇的是,就算身受重伤,他连申吟一下也没有,从头到尾只是紧蹙着眉,仿佛已经对这样的痛苦生出免疫来。
“喂,该喝药了。”
绿无暇不大习惯用手做事,碗公岌岌可危得在托盘中摇晃,兼顾着不让药汁洒出来又要看路,屋里好几双眼珠全屏神静气的,不敢出一丁声响,怕她分神就破功了。
因为这样,她一把托盘凑近左岳·内彻特菲的鼻子,他很自然地就接了过来。
她白皙圆润的额头居然见汗,左岳·内彻特菲呆了呆。
“喝啊、喝啊,这个要趁热喝才有疗效。”绿无暇用托盘盖住半张脸,眼巴巴得坚持左岳吃药。
“不喝!”左岳瞪着小碗中的绿色汁液,晃漾中似乎还有只青蛙腿载浮载沉的。恶!他断然的拒绝!!“你昏迷的时候明明喝了好几杯,虽然是掐住你的鼻子你才喝的,不过,你看,就是这样你的伤才好的。”那可是她花了大把劲熬的药耶,不是哪个随便的人类都能喝的。
左岳不为所动,趁他不醒人事时对他为所欲为?算了,他不计较,不过,也就到这里为止!把那碗像馊水的东西往床头一搁,来路不明的东西他宁死不喝……虽然之前……那不算数。
“哎呀,你真顽固,你的伤口都好啦,不信你自己模模看!”为了怕自己的彰信力不够,绿无暇动手去掀开左岳·内彻特菲的衣服,三两下把他衣前的扣子全打开了。
“住手!你这个无礼的女人!”他脸红如潮,又羞又恼。
谁知道绿无暇根本没在听,她的小手模进左岳·内彻特菲的小肮,往胸口长驱直进,碰到他的。
“你耳聋了吗?我叫你住手啊!”他隔着衣衫抓住她不规矩的手,气得头顶冒烟。
“哈哈——”绿无暇的表情奇怪,“你的女乃女乃为什么是硬的?”
左岳·内彻特菲的脸色就像吞下十几斤炸药,随时快爆发出烫人的岩浆来。他狠狠抽开绿无暇的狼爪,重重别过脸。
没错,他衣服上染血的痕迹还在,可身体却感觉不到痛苦,他身上曾经血流如注的伤口不见了,就算再高明的科技医疗,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他又活过来。
为了取信自己从一开始醒来就处在扑朔迷离的状态,他迅速翻开衣服,果然,小肮光滑平整,连缝合的痕迹也不见踪影。
这,世界上真有魔法这种东西吗?太难相信了。
“喂,我不骗人的,说好就是好了嘛,疑心病那么重。”绿无暇笑嘻嘻又凑过来,把左岳·内彻特菲不屑的药汁又端到他面前。
“你就喝了吧,无暇的药可不是轻易想喝就有的。”凤凰女别有深意地讲道。
“对呀、对呀,这个季节小矮人种的姜根很难找,荆棘的芽眼也越来越少,还好山老鼠粉跟蝙蝠血有现成的,说来算你运气好。”
冷汗慢慢沁出左岳额头。妈呀,她说的是什么鬼玩意!“厕所在哪里?”他大吼。
“厕所?”绿无暇茫然地重复左岳说的话,他们这里哪来的洗手间?
话未竟,左岳·内彻特菲已经疯狂得跑出屋外,用两根手指抠住喉咙深处,想挖出胃肠里的残渣。
“我真悲哀,竟然救一个笨蛋回来。”惋惜的声音就跟做错什么滔天大事一样。
“人类就是这么多疑!呱。”老气横秋的声音发自另一个粗嘎的方向。
乌鸦一派高贵的站在茶几上,穿过八角窗向外看,翅膀推着骑士棋,顺便发表意见。
左岳·内彻特菲嘎然停止动作。对极了,这些奇形怪状的人真要他死,只要袖手旁观就能达到目的,大可不必费事救他再弄死他。
是他想太多,枉做小人了。
他尴尬地转过来,这才注意到矗立在他眼前的,是一幢形状典雅的纯中国式建筑。
它隐在深浅不一的松绿中和朦胧的浓雾里。
大门前的横匾写着“时间廊”。
中国字他是懂的,这要归功他身上母系方面的血液。
这里,处处透着古怪,不单是丹麦,整个斯堪的那维亚半岛一年四季气候稳定,现在是六月,即使到晚上十点天色仍然明亮。这里却弥漫着少见的薄雾,到处,不论是人还是环境都透着玄机,“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着时间廊的檀香匾额。
“时间廊就是时间走廊的意思,”绿无暇照字面解释,不能告诉他的是住在这里的人是很特别的一群,她们不是神仙道佛,只是游走在时间夹缝中的妖精魔祟,天上地下,三不管的一群。
像她,是个女巫,在中国以外的国度人们是这么称呼她。在东方古老的中国,她的称呼又不一样了,她不在意自己是苗蛊女、巫婆,还是魔女、精灵。反正,她是从大自然孕育出来的,人类加诸在她身上的名词对她毫无意义!凤凰女是琵琶精,另外一个酷爱流浪的同伴,又是另一种不同的幽魂了。
左岳·内彻特菲翻了翻白眼。这有解释跟没解释差在哪里?
对这幢隐在白云深处的建筑和用科学不能解释的人物,他也不想追究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知道有很多事并非眼睛看了就算的。
“咦,有人来了,你的家人找来罗。”无暇侧耳听了听。她就是知道几百公尺外有很多不同的脚步声正往这里来。
时间廊不是对谁都欢迎的。
“家人?哼。”左岳冷峭地打从鼻孔呼出不屑。“说是一群吸血鬼还差不多!”变调的声音充满着痛苦。
接着他从外套拿出支票簿,随手开了张面额惊人的数字拿给无暇。“这些钱算是答谢你救我的恩情,”
“钱啊”无暇拉长声音,这玩意她要多少有多少,可他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居然随身带着支票簿,真是好大的手笔。“谈钱,太俗气,就当你欠我一个恩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