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襄。”幽忽出现的奥斯卡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无法眨眼,眼前只剩一片白茫茫,似乎有人在叫她,但,是谁?
“若襄,你还好吧?”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奥斯卡心知肚明。
她无动于衷,像痴骇的木头。
他不是真心想唤醒她,管他算是乘人之危也好,横竖他原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的目的只在于带走她。
她无助的唇抖动着,好不容易干涸的泪腺又凝聚了。
“若襄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令奥斯卡产生了几许的罪恶感,毕竟事情会演变到这样的地步,也是他一手所导演的。
但他不后悔。
人海浮沉,能人他眼的东西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女人,他鄙视那种朝秦暮楚的男人,也不屑和狂蜂浪蝶的一夜恋情,那是一种轻贱和侮慢,对自我生命的亵渍。但,一旦被他看上,即使玉破瓦碎,他要也争到手。
“你还想留在这里吗?”他诱导。
她摇头,笑容几不成形。“若襄不知道。”
“不管怎样,你必须做决定。”他不能再继续逗留下去,他已经成了叛徒。
“若襄没有地方去。”她不能回保育基金会去,她不想让赛难得看见她的眼泪和悲伤。
“那,到奥斯卡的家去。”要拐骗她轻而易举。
她泪眼婆娑地往后看了一眼。如果她的走开可以不再让这里的任何人再受伤害,那么就走开,尽避她心中百般舍不得。
他的泪没有停休,喑哑的声音只能喃喃重复……
若襄回奥斯卡的家。”她的哀愁令人心酸。
☆☆☆
由麻醉的空白情境中醒来,安东尼悚怵的睁大眼,对他罩下的是柔亮的灯光。
“醒了。”四张慎重又肃穆的脸睁着探照灯似的眼盯着他。
“你还好吧?”
“伤口如何?”
“肚子饿吗?”七嘴八舌,只为了确定他的清醒程度。
“你们真吵!”病人皱眉。
“我去喊医生来。”一向踏实的国师,想的和做的全是重点。
“不必了,我好得很。”没有人会喜欢医生的,安东尼也一样。“我要见若襄,她人呢?”
“若襄小姐?”从来没那么同心齐力,心有灵犀的四人,不约而同地道。“我立刻派人去找。”
“找?”安东尼登时捉到话柄,眼瞳沉了下去。
“对,马上就来。”雷神拔腿,倏间已失去踪影。
“我也去看看,那家伙办事不牢。”快手的藉口很正当。只不过,他几时变得这么有同事爱了?
“我——也——去,雷神和快手,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还是必须有个人去盯着才办得成事。”牧师猛搓手,搓出一巴掌的汗来。
上帝,我是罪人,请宽恕我这只撒谎的羊……
安东尼表情木然,没人能看得出他的喜怒。
“我在等。”
“什么?”一板一眼的国师一头雾水,搞不清楚他的主子怎地莫名其妙吐出这话来。
“等你的理由。”他幽侧侧。
尴尬困窘登时跃上国师英挺俊逸的脸。“他们……我……不是那……这样的意思。”他局促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安东尼盯视他良久。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属下不敢。”如果可以,他希望安东尼板起脸来骂他。
“她人呢?”在平板无仄的声浪里通常藏着另一股巨涛。
“走了。”国师坦白招供。
“原来——”安东尼轻吁。
“你——”有一霎时,国师瞥见他的眼睛在笑,荒凉之至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像冷电般窜过国师的脊。他太明白安东尼与众不同的地方,那种笑法,他见过一次,是在欧阳越——他谪亲叔叔生死不明,存亡危急时。他无法形容那笑里的深意,如果硬要解释,应该是哭泣。
柄师很想拂去那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另外,把警卫和保全也撤了,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只笼中鸟。”安东尼双手交握放在丝被上,神情平常得近乎诡异。
“——是。”他迟疑了很久才点头称是。
柄师躬身退出,将大门轻轻阉上。
安东尼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直到连最细微的足音都不见了,他才有所动作。
他一扣一扣地月兑下外衣,找来一打厚厚的纱布一圈又一圈重复地沿着原有的纱布里一层又一层,然后重新把衣服穿上。为了不牵动伤口,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着裤、穿鞋,每一项动作,即使再仔细轻微仍然牵动着他刚开完刀的胸腔,白着脸,他艰难地完成每样工作。
再来,是更难的步骤,他必须设法从最高顶楼的这里出去,走大门?行不通的!他明白国师会遵照他的命令撒去所有警卫,但会换成他亲自站岗。
他不要节外生枝。在靠近书房的书桌上,他揿了个按钮。古堡多有逃生的地下道,他没想到原来逃生的功用居然帮了他个大忙。
书架洞门大开,露出了黝暗通道,他屈身,走进去,一阵轻微地砸匝声后,一切恢复原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少爷。”在冗长闷湿的密道尽头峭立着银翼,他不赞同地瞪眼。“你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别妨碍我。”他表情是破斧沉舟的坚定,他必须去找回他的爱。错不在她。
“你的体力不足以支撑到那么远的地方。”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他眼中燃起光亮,像看到了希望。
“少爷把小姐交给我,我自然该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我要去见她。”她没有理由走开的。.
银翼沉默了,他什么都不能说,他的主子要是知道她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出走的,恐怕会痛彻心扉。
“好吧,我送你去。”以下犯上的事他做不来,如果是那群无法无天的问题军团们,恐怕为了劝回安东尼,任何极端的手段也使得出来吧!
☆☆☆
长长的石板路尽头毗连着海湾,小小的房子像棋盘似错落着,每间房都拥有小小的面积和长长的阶梯。
靠海的最末一间,有个人依在石阶上,成天发怔。她小小的身影在海天一色和单调的屋舍背景中更显孤单。
“若襄,该进去了,你已经在外面晒了整天的太阳,这样不好。”
很久以后,赛若襄才回过头来。
奥斯卡蹙的眉心一直没松过。她躲进比原来更自闭的世界去了,他唤不回她。
那种挫败宛如在伤口上抹盐,日复一日地冗苛。她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
“若襄!”他加重语气。
她木然地瞅了他一眼,苦闷地自言自语。
“若襄……什么忙……都帮不上……”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神情凄恻茫然。
奥斯卡重重地叹气。说来说去,她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对安东尼的愧疚已经把她逼进死巷,她把自己囚禁在封闭的世界里。
又一段冗长的静默。
“你在想安东尼对不对?”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他为何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东。”她空洞的眸燃起那么一丝火花,但猝然熄灭。“阿——东——”她拖曳着细长悠慢的声音,喊他,品尝着他的名中,所包涵的痴狂爱恋。
奥斯卡惨淡地笑。就只提起他的名字,她就有那么大的反应,赛若襄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安东尼,那,他算什么?
“阿东——”她霍然站了起来,裙摆的碎叶一股脑全掉在地上了。
那熟悉的味道——风告诉她,有人来了——
“若襄,你看到什么?”她的脸在发光,表情分明带着企盼,是什么令她心情大变?难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