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探雨怜惜地端注她惊惶未定的双眸和苍白的脸,放柔声调:“你歇着吧,我出去了。”
夫妻多年,他们形同分居。
“不!”宓惊虹嗫嚅,欲言又止。“我有话想同你说。”
林探雨反而不知所措了。
在他的印象中,宓惊虹总是冷若冰霜,别提好脸色了,就连一句话她也不曾跟他多说。
他像个初恋的大男孩,在宓惊虹的眼光下居然红了脸。
宓惊虹用一对乌黑的眼睛瞅着他看,仿佛连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不愿错过。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是你冲进火场里救了我?”她的声音愈来愈柔。“为什么?”
她眼中流露的光彩令他耳热心跳,他小心翼翼地说:“不为什么,只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只为——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郁积在他心中多年的郁垒和爱意终有一吐为快的机会。
“你……爱……我?”她的身子晃了下。“我这般待你,你不怨我?”她垂下臻首,不敢置信。
“惊虹,你今天受惊了是不是?我们不要再谈这个,你早点歇着吧!”她还要说出什么令他震惊的话来?林探雨不觉退缩了。
他宁可维持现在这种局面。
“雨哥,我从来都没扮好妻子的角色对不对?”以往模糊不清的轮廓慢慢清晰了,以前难以取舍的感情分出了比重,她漠视了多年的幸福原来一直在身边。
“虹妹,你究竟想说什么?”他的心愈吊愈高,她居然月兑口叫出她多年前对他的称呼,这把火到底烧出了怎样一个宓惊虹?
他从来没怕过什么,如今却什么都不确定了。
“请你原谅我。”她雪白的脸是认真的。
“你——”林探雨备受打击的倒退一步,噩梦终于来临了。“你要离开我?”
“我要将以前那个宓惊虹丢掉,还一个全新的我给你。”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林探雨闻言,如五雷轰顶,他狂吼:“我不许你走,如果你要逼我使出暴力手段才能留住你,我也不在乎!”
宓惊虹神情安详地伸出食指抵住他激烈的言语。“我们位于西湖畔的那幢别苑似乎荒废了很久呢!”
林探雨瞠目,再也承受不住地狂吼:“你存心要逼疯我吗,虹妹?”
宓惊虹羞涩地用她的指头画过他的唇、他的鼻、他的眼睫和眉,低叹:“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我都已经‘诱拐’你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懂?”
他想起来了,那西湖别苑是他们新婚头一年花费最多时间的一处幽篁密馆。
她的意思再昭然若揭不过。
林探雨狂抱住她的娇躯,带着满心的震动,斗大的泪滑出眼眶,他抖抖索索的嘶言:“你没有诓我?”
她不语,自动献上自己的吻。
林探雨大大地颤动了,他急促地汲取属于她身上的芬芳甜蜜,气息逐渐炽烈沉重……
一颗晶莹的泪悄悄滑过宓惊虹的眼角。
这就是“幸福”?以往,她一直靠不切实际的影象存活,而她的丈夫是这样活生生的人呵,她真是傻,差点将到手的幸福拱出门外。
放弃了思索,她将自己真心真意的交付给丈夫,真心真意体会她迟来的爱情。
第八章
黝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里。
“真糟,救错了人。”
“怎么会?我的计算明明正确。”
“死鸭子嘴硬,你自己过来瞧。”
“有只熊挡住我的去路,教我用啥子瞧?”后头的人没好气地低吼。
被燃亮的孔明灯照亮了两张灰头土脸的面孔。
男人双手紧紧将少女拥在胸口,正瞪着森幽炯明的眼珠。
被叫大熊的男人差点被他的姿态给吓得魂飞三千里。
后面那人还挺不识相的穷问:“死了没?”
“没有。”你才死人呢!
“算他们命大,先带出去再说。”
“你能不能少废话,熊女乃女乃的。”他被那男人瞪得全身毛骨悚然。“别杵在那儿,来帮忙啊!”
那男人有双教人惊悚的双眼,他到底救到了什么人?明明记得把两人拖进地道时是昏迷的。
“不许碰她。”被烟呛哑了的嗓子又喑又哑。
“哇!谁?”拿铁铲的男人吓得将铁铲一扔,鸡猫耗子鬼叫。
“闭嘴,先出去再说,这里热死了。”提孔明灯的有威严得多,后头的男人乖乖闭嘴往后退了。
“大法王,对不起,我们有辱使令。”
地道外是惊虹峒庄的势力范围外。
一个高头大马的人盯着地道。“怎么——”
“我们……”
他们没把话说完,丁厨的眼光便被另一个人攫住了。
“小姐!”
他没忽略一身狼狈的郭桐。
“她没事,只是吸多了烟、呛昏过去而已。”郭桐疲惫地说。
“多谢公子爷。”丁厨感激涕零。
“交给你了。”他温柔地将水当当放到丁厨的臂弯后身形一歪。
“公子爷!”丁厨眉锋紧蹙。不对劲!
“不碍事。”
丁厨锐眼四下飘瞄,望见郭桐背部有被大火烧灼过的痕迹。
他好生佩服起来。
受如此重伤还能傲然挺立的,世上绝无几人。
他转头吩咐:“厚土旗留下善后,其余教众化整为零,酉时在金陵紫薇堂舵集合。”
众人躬身应命,悄无声息地离去。
若不是伤重,郭桐几乎想为这些训练有素的明教人喝彩,他们走得干干净净,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公子爷,请。”丁厨对他客气极了。
冰桐也不谦让,缓缓踏出脚步。
厚土旗的教众见丁厨对郭桐恭敬有加,人人肃静,虽然心中摆只闷葫芦,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丁叔,你怎么在这里?”水当当一清醒,丁厨便挨了过来。
“公子爷坚持要送小姐回这里来,老奴也只好跟过来了。”他心里可没半点不情愿。
“桐儿,他呢?”她四顾张望,不见他的踪迹。
丁厨看她那着急的表情,心中若有所思。“公子爷受伤,长孙太医正帮他治疗中。”
“他——”原来打定主意要去救人的人反而被人救,这笑话可闹大了。
“我要去看他。”知道他受伤,她坐立难安。
“小姐,要去也不急在这一刻。”他有口难言,蒲扇大的手不安地搓来搓去,铁链叮??作响,剌耳得不得了。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希望你有个好理由。”她的理智慢慢回来了。
“说来话长。”丁厨一叹。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多一个字。”
没有水当当的吩咐,丁厨不敢坐下,高大的身子仿佛要顶到大梁。
“你坐下,我看你看得头都酸了。”
他从善如流的替自己找了位置。
“小姐不在教内的这段日子,江湖掀起一阵巨涛。”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是怎么来到金陵的?”光明顶距离金陵千里迢迢。
“我要说的和这件事有莫大关系。”没让他从头道来,怎么将事情讲得清楚?真是个急惊风。
水当当按头申吟。“既然是堆废话,等我探望过桐儿再说啦!”
丁厨被逼得口不择言。“是攸关咱们整个明教存亡和大小姐安危的大问题。”
水当当很快安静下来。她毕竟是有责任的人,至于郭桐——忍一下吧!
“说。”
丁厨将水灵灵身负青雷消息泄漏之事,以及武林十大门派有意雇船出海追寻紫电青雷的经过一五一十的报告了详尽。
“光明顶的总教坛可有白道的人籍故来骚扰?”既然觊觎青雷剑,那些自诩为正义之士的人绝无理由放过他们。
小姐临走前布下的奇门遁甲替我们灭去不少麻烦,可天外有天,零星的厮杀仍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