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姑娘……妳的笑容……好生古怪!”他不敢胡言造次说她那奸奸、坏坏的笑和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笑容没两样!即使是事实。
香禔当然十二万分地开心啦,谁教她正闲得发慌,曲无界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把他当成无聊的代替品,还是抬举了他呢!
“那蒙古大夫的技术太差劲了,不如我来帮你重新包扎过吧!”
江北幅员辽阔,家家户户几乎以马代步,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自然也人人练就了一些基础的急救医疗法。
“不敢劳驾姑娘!”他蹬地倒退一大步,头颅抵上骏马的颈项。
他大概从不曾被人逼迫到失措的地步吧!司徒香缇觉得愈来愈好玩了,以前她从不认为自己有这种小奸小坏的淘气个性因子存在,在所有压力悉数卸下的同时,不知觉被隐藏许久的另一面逐渐月兑跳飞扬地表现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一见苏映心就喜欢上她的原因了,因为她们在某一方面有极其相似的个性。
“不然,我找卫寇来帮你瞧瞧,好歹他是个大夫。”
“毋须劳师动众,昨夜惜姑娘已经替在下洗涤伤口又换过金创药了。”他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原来如此!那一“坨”,可想而知一定是惜秋华的杰作了。看他宝贝成那个样子……嗯!这其中大有问题!
“这么说,是我多事了!”现在的她只怕没事打发大把时间,“多事”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姑娘好意,在下心领。”
他看她的眼光,就像她脸上写着“瘟疫”二字一样。
避他瘟疫也好,传染病也好,看着曲无界那逃之夭夭的踉跄脚步,香禔脸上的笑容更形扩大。
由此可知,属于司徒香禔独特的劣根性正一点一滴地跑出来。
一直到她走上练马场的木栈道时,她还在适应自己聪明如斯的事实,所以走得有些恍惚!
冷下防有人从背后喊了她一声。
她急忙回头看。“是你啊!”
是惜秋枫。
“香提姑娘!”他还是挂着腼腆憨厚的笑容,不惹人厌的。
香禔不起劲地。“你也来骑马?”
听惯了众人喊她“绛雪”,猛然乍闻另一个名字,她倒认生了起来。
“嗯!”他用力地点头,仿佛不如此,便表现不出他的诚意似的。
香禔知道自己问了笨问题,来马场自然是来溜马的,难不成是来“溜人”的?但,没法子啊,一心二用不是她的专长,谁叫她现在满脑子全是别人的事。
天真无邪的她万万没想到惜大少爷肚子里盘算的正是“把马子”的大事,偏偏她自投罗网来了还不自知呢!
“那就一起吧!看谁先到练马场边界,输的人是小猪。”她笑瞇瞇地说。
不等他有任何表示,香禔纵上没上鞍的马背,径自而去。
起先,玉聪马的速度并不快,赏心悦目地绕过大半圈后,速度却变快了,下一秒香禔放掉掌控的缰绳竟试着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直立起身。
那简直是不要命的行为!
她大胆的举动把一直尾随在后的惜秋枫吓去半条命。
这样的女子如果娶回家,他承认,他将会少活很多、很多年。
他想得真切,冷不防一匹黑马打横从练马场跑道外横冲直撞过来。
正在行进中的两匹马立即乱了阵脚。
惜秋枫自顾不暇地试图安抚他的坐骑,连看香禔一眼的机会也没有。
黄土激溅,马蹄杂沓的当儿,所幸香禔重心沈稳,机动性又强,长腿微分,立即变成跨坐,并未被玉聪马甩下马背。
一阵奔腾后,玉聪马总算被安抚了下来,香提终于看见闯祸的人和马了,但他却不怒反笑。
“妳的骑术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那男人胸阔腿长,环眼大耳,凝气卓立,气宇不凡,一身白衣胜雪,宛如玉树临风。
“莫云飞,是你!”她策马向前。
“我听仆人说妳回来了,左等右盼却不见妳过门一叙,只好不请自来了。”他毫不掩饰心底的喜悦。
“你呀,是恶性不改,老喜欢吓我的玉聪马。”
“反正是老招数了,又吓不着妳。”这是他们常玩的游戏。
她和莫云飞是旧友,一向交往甚欢,彼此也颇为谈得来,这几个月适逢丐帮进入多事之秋,莫云飞又乍接“飞云山庄”的所有生意,两人各自忙碌,还真有一阵子没见面了。
“大忙人不吝前来,有何指教就开门见山直说吧!”
莫云飞从来不是爱串门子的人,说白一点,是标准的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看妳精神奕奕,我放心多了。”
“多谢关心。”
“司徒世伯去世时我远在京城,不克实时赶回来,真是遗憾。”
莫家在江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商务繁忙是能够想象得出来的,香禔不怪他。
“你有这份心,我义父泉下有知不会怪你的。”
司徒长大殓时,莫家也送来丰富的奠仪,于武林道义来说已是义尽,于两家私交友好来说是仁至,已经没有什么好苛求的。
莫云飞仔细看着香禔微合的眼睑和全身缟素。“我来,是有一事与妳商量。”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样多礼又俗气?”她努力想维持轻松的气氛,不希望莫云飞受她影响。
“是件大事,所以非慎重来征求妳同意不可。”他温文的脸泛起一抹轻笑。
“哦?什么大事?”
莫云飞尚未开口,身为第三者的惜秋枫却不识相地插了进来,打乱了莫云飞欲月兑口而出的话。
莫云飞不悦地皱了皱眉。
香禔笑靥不变。“我来介绍,惜秋枫,是天下镖局的少庄主;莫云飞,飞云山庄庄主。”
两人抱拳为礼,暗中却在互相打量对方。
“惜少庄主怎么会在丐帮呢?”
“他是我的客人。”香禔替惜秋枫解危。
莫云飞轻轻颔首。“惜少庄主如果不介意,我想与香禔借一步说话。”他见过世面,先声夺人地便把楞小子惜秋枫三振出局了。
惜秋枫天性淳厚,见莫云飞长相彬彬斯文,于理他和司徒香缇又是旧识,便不疑有他地自动离去了。
“妳这阵子没上我家来,我娘和妹子对妳是想念得紧,直在我耳边唠叨要我带妳过去玩。”任着两匹马漫步,莫云飞接绩方才的话题。
“我尚在守孝期间,又逢丐帮波涛诡谲,风云暗涌,没有上飞云山庄向老夫人请安,真是过意不去。”
“妳这么说好像我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不明白妳的难处似的。”
“你何时也学会钻牛角尖,说这些预设立场的话来?”莫云飞的豪爽率直一向最令她激赏,怎地今天说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他到底想说什么?
她止住玉聪马随兴的步子。“你还是从实招来吧!有什么大事非要绕上一圈言不及义的『前言』才好意思告诉我的?”
他笑。“我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妳。”
她给了他继续的眼神。
“我想接妳到飞云山庄去住。”
她没意会过来。“等丐帮过些日子平静些,我会过去小住的,说实在,我也挺想念老夫人的一手好厨艺呢!”
“我的意思是长住;永远地住下去。”
香禔瞋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
她是真没听懂他的话,看来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是不了解的。“我想娶妳。”
“呃--”司徒香禔一怔,手中的缰绳一松,身形不稳地晃了晃。“我……”
“我知道妳是个名副其实的女红妆。”他的眼神遽变,黑白分明的眼中漫起促狭的笑意。
又,又一个。香禔不由得苦笑,她还以为她的男装打扮毫无缺点,不料,一直以来只骗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