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如茵露出了笑容,喊了声“爷”以后就朝应无涯跑去,但只跑了两步就又停下了脚步,笑容也在瞬间冻结在脸上。
因为应无涯虽然转过了头、也看见了她,脸上却不见丝毫亲切的表情。他不常笑,如茵是明白的,但每回看见她,她都可以在他眼里看见一抹笑意,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眼神那么冰冷,让人见了直打冷颤。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不敢往前,这么站在这儿又挺奇怪的,总得做点什么才行啊!
如茵这么想,灵机一动就弯下腰开始翻着矮树丛:
“小调皮!小调皮!你这坏猫又跑哪里去了啊?快出来,否则不给你饭吃了喔!”她这边翻翻、那边找找,打算不着痕迹地拉开和应无涯之间的距离。
应无涯在她搬开一块石头时挑起了眉,那只猫难道会躲在“那种”地方?
但即使是如此好笑的情景也无法让应无涯露出笑容,事实上他的心情此起昨晚是更差了几分,当他看见小厨娘从那头跑来,突然窜生的生理简直可以用排山倒海来形容。
这着实让他又气又恼,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长相又如此普通,却能让他心跳加速、血脉贲张,这简直荒谬至极!
应无涯恼怒之馀早决定了,要嘛,就搬出百花阁;要嘛,就不再见“桃花”,离那位小厨娘愈这愈好,然而此刻看着她边假装找猫边偷偷逃离他,应无涯心里却更加不悦。
她刚刚不是开口喊了他吗?为何现在又急着逃走?
“小厨娘!你过来。”于是他开口喊她,然后倚着树干等她过来。
如茵实在不想过去,也想过干脆装做没听见,然而她想最多的就是百花阁里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每一张嘴都要吃饭。
唉!又不是她喜欢扮桃花、要桃花尽量任性也不是她的意思,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可以专心在膳房烧饭炒菜啊!
如茵又叹了口气,缓缓直起腰来转过身子,看见倚着树干面无表情的应无涯,那种拔腿就跑的念头非常非常地强烈。
结果,她终究还是朝他走去了,脸上还得挤出甜甜的笑容:
“爷!您叫我?”来到应无涯面前,如茵怯怯问道。
应无涯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看,看得如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爷……大爷?”她又轻喊了声。
应无涯别过头去,冷冷说了句:
“谁叫你了?”
“咦?您没叫我?”如茵松了口气,随即道:“那我走了。”
“站住!我准你走了吗?”见她急着离去,应无涯心里更不舒服。
啊!啊!看来这位大爷的心情糟透了,她真不该早早下床,更不该抄近路打这儿经过的。
如茵在心里申吟,才跨出一步的脚又缩了回来。
“那……有什么吩咐呢?大爷。”她可怜兮兮问道。
有什么吩咐?他哪里有什么好吩咐她的?
应无涯绞尽脑汁想着,总算给他想着了。
“有件事问你。”他从怀里拿出一张折迭起来的纸,把它摊开来推到她眼前:“见过这个女人没有?”
是张画像啊!
如茵凑过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也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皱起眉说:
“有点面熟,可是……”
应无涯听她这么说,一把抓起她的手问:
“你见过她?”
“这……您听我说完嘛!大爷。”如茵因为手腕的疼痛而苦着张脸。“我说有点面熟,可是我大概不认得她吧!”
听她这么一说,应无涯脸沉了下来:
“没见过怎么会觉得面熟呢?”
她就是觉得面熟啊,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儿见过。不过这么说的话肯定又要挨一顿骂,如茵心想她还是换个说法比较好。
“呃……说不定我真的在哪里见过她,您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吗?”她说,脸色有些发白。
“想?要想多久?”
“想多久?这……这我怎么敢跟您打包票呢?”如茵苦笑。“拜托!爷,您抓得我手好痛,能不能先放开我?”
应无涯这才惊觉自己还抓着她的手,他蹙眉盯着两人双手交握处,半晌后缓缓松开了她。
如茵一得自由就不断揉着疼痛的手腕,这爷儿力道真大,若非她早练就了一身耐疼功夫,只怕早就张嘴哇哇哭叫了。
“爷!这女人莫非是欠了您钱不成?”瞧他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表情,如茵忍不住开口问,结果让应无涯狠狠一瞪给吓退了一大步。
“你好好想一想,今晚给我个答案!”配合凌厉的一瞥,应无涯还扔出了这么两句。
“想?想什么啊?”如茵慌张问,已经转身准备回房的应无涯倏地又转过头。
“想出画里的女人是谁,你又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他咬牙说道,又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大步走开。
如茵还在揉着手腕,揉着揉着,不由垂下头,长叹了口气。
第六章
有了一个不祥的开始,当天的如茵以“行尸走肉”四个字来形容都犹有不足,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发呆,饭煮得有点焦也就罢了,几盘菜炒得根本下不了肚子,令一干姐妹是敢怒却又不敢言。
“恶!这盘蒜苗豆腐是甜的耶!你们说如茵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啊?”趁着如茵离席去端汤,梅花首先开口问了。
“这盘青菜是酸得入不了口,她究竟放了多少醋?差点没把我呛死。”莲花也跟着说,放弃青菜改去夹了块豆腐往嘴里送。“甜的还好,合着大口大口的米饭至少还不至于让人闹肚子疼。”
“闹不闹肚子又不会马上知道。”兰花轻叹了声:“我看大家这一餐就多吃米饭少配菜,凑合着应付过去吧!”
“哎呀!”梅花忽然惊呼,还压低了声音道:“如茵端汤过来了,我看见上头浮着块抹布耶!这……这能喝吗?”
“那……大家就勉强喝两口,都不喝的话会伤如茵的心的。”桂花首次开口,才说完就引发众怒。
“别开玩笑了,桂花姐,谁知道那块抹布擦过什么东西?我死都不喝。”梅花立刻发难。
“就是啊!万一是擦地的呢?喝下去会死人的耶!”莲花跟着道,兰花则是捂着嘴一副要吐的样子。
这时候如茵心不在焉地把汤搁在桌上,总算是察觉了现场气氛有些异常。
“怎么了?姐姐们好象吃得很少——”她才开口,桂花已经站起来一把将她拉到一旁。
“我说如茵,你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啊?”桂花问,眼角瞄到梅花正端起那碗汤往窗外倒。
“我?我没什么不舒服啊!”如茵回答,但随即就垮下脸来长叹了声:“怎么办?桂花姐,万一那位大爷决定离开百花阁呢?这都是我的错。”
别花听了一怔,敢情如茵这副失了魂的模样是因为那位贵客?
她干脆把如茵拉到外头,确定其它姐妹们都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后才开口问:
“怎么?你得罪那位爷了?”她说着,忽然瞪大了眼睛:“今晚的饭菜你已经给那位爷送过去了吗?”
如茵摇头。
别花也松了口气:
“究竟是怎么了?刚才我在前院碰见那位大爷,他没提起要离开的事啊!”
“我看他迟早都会提的。”如茵还是垂头丧气。
别花一听,皱起眉:
“为什么这么说?你做了什么把人家给惹恼了吗?”
“这个……”如茵歪着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照着你们教我的说,希望他能在外头帮我们多宣传宣传。”
“然后他就生气了吗?”
“他很突然地就生气了,我怎么都不明白那位爷儿在气什么。”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