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如梦小姐这样的性子,他这条小命迟早不保。早知道会碰上这种麻烦事,任凭小姐再怎么威胁利诱也不该跟着她出府,现在可后悔莫及了。
眼见马鞭就要打上燕悔,远在数步之外的萧聿竟在瞬间来到燕悔身前;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人人都看见薛如梦的鞭子击中了萧聿,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又是一阵惊呼,人们开始议论薛如梦的刁蛮,但碍于薛员外有钱有势,他们的批评声音小如耳语。
薛如梦不是不怕,她没想过自己的鞭子居然真伤了人;萧聿为何要护着这丑丫头?如果不是他忽然出现在那个丑丫头跟前,鞭子又怎么会打上他?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他太——太莫名其妙了!于是薛如梦虚张声势站得笔直,萧聿则是冷眼看她,甚至没有去拭脸上的血迹,那令人不寒而粟的眼神不仅使得薛如梦脸色更显苍白,也让周遭的嘈杂逐渐沉淀,最后是全然的沉寂。
所有的人都将视线集中在剑拔弩张的两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燕悔的反应。
在马鞭划过萧聿时,疲累至极的她几乎跳了起来,然后她忽然觉得周围好静、好静,好像什么声音都进不了她的耳、她的心……燕悔伸手碰触自己的眉心,颤抖地、缓缓地,她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并在手指上看见火红的颜色。
是他的,是他的血。
她盯着自己的手指,许久许久,然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燕悔开口了,沙哑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悔儿要跟薛姑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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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鹰山庄。
"少主回庄。"
随着这声通报,萧聿寒着张脸进入庄里,脸上的伤令在大厅恭迎的总管和好友柳子絮大吃一惊。
"少主!您……您……您受伤了?"总管萧福慌得直打转。"这……怎么会这样?快!快找大夫,找大夫!""不用,让子絮给我上个药就行了。"箫聿说着,逞自朝他所住的别院走去,留下一脸愕然的萧福。
柳子絮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扬扬嘴角道。
"你伤了我心,萧福,不过看在你护主心切的分上,就原谅你这一次了。"他说着,笑了笑,转身跟着萧聿离去。
大厅里就剩萧福一个人。他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发觉自己闹了什么笑话。
大夫?柳公子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夫吗?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名医呢!唉!他竟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让父亲知道的话,又要挨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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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福沮丧地摇摇头,心想等会得找个机会向柳公子道歉才行。
另一方面,在冷鹰山庄东边的寒山居,柳子絮正为萧聿在伤口敷上金创药。
"还是命人上我那儿去取药吧,光擦金创药是会留下疤痕的。"柳子絮说着,盖上药瓶。
"无所谓,我又不是姑娘家。"脸上的伤隐隐作痛,萧聿眉都不皱一下。
"别这么说嘛,很长一道伤口耶,你瞧萧福给吓的,竟当着我的面大嚷要找大夫。"萧聿扯扯嘴角道:"他年纪还轻,又才从他爹那里接下总管这个职位,紧张也是正常的,你这个神医就多包涵了。""萧福年纪再轻也大上你好几岁,怎么你这家伙年纪才二十就沉稳得像个老头,我好像从没见你为了什么事紧张过。""二十岁就誉为神医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柳子絮点头。
"我早该知道你不是那种光挨打不反击的人。"他微笑道。
"过奖了。"
"那么,能告诉我是谁伤了你吗?那么了不起的人我也想认识认识。"柳子絮在萧聿对面坐下,"话说回来,什么人能将鞭子使得这般出神入化?我没听过有这号人物。"萧聿瞒了他一眼。
"你究竟想说什么?"他问。"你又在想些什么?"柳子絮回以微笑:"我个性平和、极少动怒,但你正在生气吧?有什么事严重惹怒了你,而你不想告诉我这个情同兄弟的好友?萧聿看着柳子絮,很清楚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代表着什么。
萧家和柳家是世交,是以他和柳子絮等于是从小一块长大;两人都是独生子,识十多年来就有如兄弟一般,彼此间无话不可说、无事不能谈,就像子絮能洞悉他心底的怒气;而他也能察觉子絮的不悦。
他不是有心隐瞒,只是不想提了。
萧聿叹了口气道。
"又不是故意瞒着你,何必给我那种脸色看呢?那个个性随和、极少动怒的人哪里去了?""这不就回来了么?"果然,柳子絮的笑又恢复原有的灿烂。
萧聿只能苦笑。
"让我想想该怎么说;别用那种表衍看我,我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他看向柳子絮。"在这之前我有件事问你,你听说过薛京山这个人么?"柳子絮点头道:"你指的是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吧?""那么你和薛府可有交情?""是有一点。"萧聿双眼一亮,他就知道京城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少年神医柳子絮的名号。
"你和那个薛京山——你们的交情深么?"萧聿忙问。
"这个嘛……"柳子絮蹙眉思索着:"我们只见过一次面,而那次见面我把他从阎王那里抢了回来,这样的交情究竟算不算深呢?"他还在想,一脸为难的神情。
第二章
翌日,冷鹰山庄从早就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而这全拜少主萧聿所乃;他一就坐立难安,连带令总管萧福及一干下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实萧聿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太不寻常了,他整夜不曾合眼,几乎是天一亮就催促柳子絮出门,向来不疾不徐的他何曾如此过?还让子絮抓着机会好好调侃了他一番。
懊死!事情原可以不作如此麻烦的,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丫头居然会说要跟薛如梦回去,在他展露和煦的笑容,并为她挨了那一鞭之后,她竞选择了那个刁蛮任性的薛府千金做她的主子。
在气恼至极的返家路上他才想到,或许他该搬出冷鹰山庄的名号来和薛府抢人。薛京山再怎么有钱有势也不过是寻常百姓,而他冷鹰山庄不要说钱多得可以买下两、三个薛府,庄主夫人莫心莲——也就是他的母亲,和当今皇后是同乡旧识,交情匪浅,如果一开始他就把这一切给挑明了,此时她不早在他手中了?可恶!她竟敢舍他而选那个薛如梦,那丫头根本就是不知好歹!想起那一幕,她当着一群人的面要去薛府,萧聿一张脸简直要结成了冰。
当然,他也想过以冷鹰山庄的名义上门要人,但买一个丫环是一回车,为了一个丫环找上门去就太不寻常了;他不愿引起注意,这才要柳子絮前去旁敲侧击一番,编造个理由将燕悔带回。
但是为什么她会选择薛如梦那个蛮千金呢?一点道理也没有。
恼怒至极的萧聿一拳击向凉亭柱子,路经此处的丫环吓得面无血色,赶紧闪避;又和朝此而来的总管萧福撞了个满怀。
萧福抚着疼痛的胸膛来报,说柳子絮已经返庄,萧聿连忙命人送上茶水,并立即前往书房。
"如何?那丫头呢?"他一进门就问,在发现柳子絮一脸倦意的脸时耸起了眉。"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还问呢,你害我差点造了孽呵!"柳子絮叹气道。
"造孽?"萧聿也坐了下来。"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过是让你替我去要个人——"说得简单,你没告诉我你要的那个人对薛家是这么忠诚。"萧聿闻言一愣,接着沉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