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湘凝点头。
"你会介绍'他'给我认识吧?"这是陶然的第一个问题。
"当然。"她回答,而陶然对这答案感觉还算满意。
"那幺,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觉得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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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幸福吗?
迸湘凝经常想起好友说的话,也从未忘记自己当时的回答。
我不知道。
这桩婚姻事实上是一件交易,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不奢望能从中获得什幺,尤其是最难掌控的"幸福"。
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倒霉可怜。一直以来她就少了那幺点——呃——该怎幺说?对爱情的憧憬?没错,她非常缺少浪漫细胞,甚至比陶然还严重,所以她对婚姻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幸福,但应该也不至于被虐待折磨吧?如果他们能做到尊重对方,不过度干涉彼此的自由,至少能相安无事过日子,她是这幺想的。
案亲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已经能拄着拐杖下床走路,除了行动有些不便,精神及斗志各方面几乎都已恢复了。当然,这一切进展除了归功于医学的发达,心理因素也是原因之一。
邵溪樵就像有魔法似的,不仅在短短几天内解决了她父亲公司眼前的资金危机,更透过媒体、利用舆论等等的力量让大众清楚地知道这公司已逐渐度过难关,恢复了正常营运。就这样,公司的股票价位渐趋稳定,订单也逐渐回笼,简直令父亲和秘书李序朗瞠目结舌。
然后,她和邵溪樵约定的日子接近了。他已经做到他所承诺的,现在轮到她了,她可不是那种食言而肥的女人。
所以她找了个机会对好不容易才能松口气的家人宣布她的"喜讯"。那天天气晴朗,地点在父亲的病房,她站在病床前,说话时虽然声音稳定,右手离墙上的紧急呼救铃却只有一公分。
丙然,她短短一句"我要结婚了"引起轩然大波。知道新郎是谁后,父亲的咆哮声更是响彻了整个病房。医师和护士则在数秒后气喘吁吁地跑进病房,指示他们有紧急事件应该以按铃的方式通知医护人员,等发现吼叫的原来正是病患,医师的脸都绿了。
想起那一天真是累。她以冷静态度及精选饼的修辞和父亲一而再,再而三地沟通,澄清她绝没有接受邵溪樵那"荒谬"的提议,只不过是她"凑巧"在他仗义相助后"喜欢"上他罢了。
然而不管她怎幺说明解释,父亲依旧是一脸愤怒和怀疑,她简直是说到口干舌躁、声嘶力竭才勉强获得了某种程度的信任和谅解。
"那也不必急着结婚啊,你还年轻,何不多交往一阵子?至少也等你毕业了再说。"好不容易父亲的脸色不那幺难看了,母亲大人又在旁边补上这幺几句,整得她真想跪地求饶。
于是,为了信守承诺,她又开始另一波的说服行动。基本方向是让父母"了解"邵溪樵乃人中之龙,各方面条件都好到极点,她根本就是大大高攀了人家,如果不好好把握,正所谓机会稍纵即逝,日后只怕她是打着灯笼也难再觅这般良缘。
"爸爸要我进'玫瑰'学些奇怪的'技能',为的不就是希望我能借此找到个好老公?"
漂亮的结尾总算成功地让父母赞同了她的决定,母亲大人甚至已开始叨念着时间紧迫,怕订不到大饭店宴请宾客什幺的。
"这些邵——我是说溪樵他会安排,用不着咱们操心。"她微笑着安抚母亲,庆幸着自己说的是事实。邵溪樵是这幺说的,说她不需要为婚礼的琐事费神,只要在心理上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古湘凝经常家里学校两边跑,因为父亲已经出院回家休养,而三年级上学期的课程也接近尾声,作业很多,各科考试也需要准备。
这期间邵溪樵曾到家中探望她父亲,并在她父母的要求下答应将婚期延至年前学校放寒假期间。邵溪樵态度虽然难月兑不驯,但比起他向来的孤傲已经收敛许多,勉强还算可以接受就是了。
就这样,日子在忙碌与恍惚中一天天过去,古湘凝感受到的疲倦可以说是这二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她经常在寝室里挑灯赶作业,回到家里的话,就是回房瘫在床上昏睡,有几次在家里碰上李序朗,总觉得他似乎有话对她说,她却仅能匆匆打个招呼就借故回房。虽然心中觉得抱歉,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哪来的精神闲聊?
很快地,天气冷了,交了几篇报告,经过两天半昏天黑地的期末考试,寒假在学生的期盼和欢呼声中开始了,古湘凝松了口气,却未感觉到丝毫兴奋,毕竟一个考验结束了,更难的试炼才要开始。
终于,年节将至,人人沉浸在汰旧换新的期盼和喜悦中,她却忙于挑喜饼、试婚纱。然后,在一个奇冷,吹着寒风、飘着细雨的阴郁日子里,她披上白纱,在亲友及媒体记者的注视下仰头接受邵溪樵形式的一吻,誓言成为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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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溪樵在离办公大楼不远处有间公寓,不大,只有六十坪左右,两房两厅两卫浴,装潢简单,没有什幺多余的家具和装饰,这里对他而言并不是"家",他很少回这里睡觉,也不确定自己什幺时候又回把它给卖了。
是的,他几乎可以说是居无定所。虽然有钱,却不喜欢购屋置产,即使买了再大再美的房子,却买不到"家"的感觉,就算有最柔和的音乐,最温暖的灯光,也无法令他产生归属感。
就因为他对任何住所都没有感情,所以他先后购入的住所也都会相继售出。当然,如果有需要,他会再买,这房子便是他初见古湘凝后买下的。
此刻,他洗过澡正以大毛巾擦拭潮湿的头发,而他那穿着保守睡袍的新娘子却蜷缩在客厅的皮沙发上睡着了,甚至还发出轻微而独特的鼻声,令他不自觉露出微笑。
她瘦了,而且很疲倦的样子,原本就不丰腴的双颊似乎更为凹陷,眼睛下方有隐约的青色痕迹,看来她真的是忙坏了。从父亲住院后似乎就没有休息过,忙完了考试,紧接着又是婚礼,之前听说还因为感冒发烧足足有两天无法下床。
他对她是不该有任何情感的,但为什幺这幺看着她,他却产生异样的感觉,心跳呼吸都紊乱了?
不愿去多想这个问题,邵溪樵将毛巾披在脖子上,弯下腰将她抱起,双眉则因为感觉到她的轻盈而耸起,说不出是忧心还是生气。
她发出模糊的咕哝声后继续倚着他的胸沉睡,直到他走进主卧室并将她放在床上,她才掀了掀眼帘,继而睁开眼睛朦胧地看着他。
"你——"她眨眨眼,缓缓伸出手抚模他的脸颊,接着连鼻子都皱了起来,"你越界了,邵先生,这是我的梦,你要进来之前应该先敲门。"
邵溪樵扯扯嘴角,以手指轻敲她的额头。
"这样可以了吗?"他问。
迸湘凝又眨眨眼,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应该像弹簧般跳开,但那不是她的风格,所以她只是躺在那儿,用尽全副精神试图稳住心跳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