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军微笑着瞥了聂平一眼;聂平则皱眉回看他一眼,并站了起来。
“楚兄是要我去把小姐找回来?”他问。
“就叫她梦月吧!别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楚君逸苦笑着说。“我希望你去和她谈一谈,即使你——即使你并不打算和她……呃……你知道我的意思,总之我希望你和她说清楚,也许有点困难,但总好过让她一直抱着希望空等下去。”
聂平沉默了半晌,抬头对楚君逸道:“原本我希望能抓到凶手为死去的未婚妻报仇,之后再谈和梦月的事情,但此事一直无法解决,连凶手是否即为千面夜盗都无法确定,再延迟下去对梦月不公平,楚兄也会误以为我对梦月并无诚心——”
“别误会,聂平,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楚君逸赶忙解释。
“这点我明白。”聂平微笑点头,接着道:“如果楚兄还信得过聂平,那么我在此请求楚兄把梦月交给我。”
这话对聂平而言与求婚无异,楚君逸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是以他非常诧异。妻子的直觉果然是对的,他想,聂平对梦月毕竟不是毫无感情。
“我当然愿意把梦月交给你!”楚君逸恢复镇静,并露出笑容。“问题是梦月那里——你难道不须先和她谈谈?”
聂平点点头。
“我这就去找她。”
第五章
看见随后追来的聂平,楚梦月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居然又莫名其妙冒了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急忙用袖子抹了抹脸,并且背过身,故意不去看他。
虽然太阳尚未完全升起,天际也不过微微泛白,但以聂平的眼力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眼泪?
“为什么你一看见我就哭呢?”聂平走到她身后低声问。
“我爱哭就哭,才不是为了你。”楚梦月嘴硬地说。又抹了抹脸,依然没有转身看他。
聂平不知道该说什么,打从住进银月山庄开始,他就拿她没办法,现在自然也是如此。不过在这种时候,别说是凉亭了,整个院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不说话岂不是更尴尬了?尤其他还有重要的事得跟她谈呢!
聂平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天还没亮,你一个人就这么跑出来很危险的。”
“在自己家里会有什么危险?”楚梦月没好气地嘀咕着。
“谁说在自己家里就没有危险?你忘了城里林府千金的事了?”
楚梦月倏地转过身子。
“说起这件事,你和那叫化子究竟哪个是千面夜盗?”
到现在还问这种问题!聂平除了瞪着她,根本不知该做何反应。
楚梦月则理所当然地把他的“无反应”视为“默认”。
“太——太恶心了!”她嚷着,又开始掉眼泪。“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混进林府想要欺侮林姑娘,被我和鹊儿揭穿后就挟持我们,还带我们回庄里来,在我三哥面前装好人,我三哥一定很感激你把我和鹊儿平安无事送回来吧?他一直那么相信你的,结果——”
“喂!”聂平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她。“可别愈说愈离谱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千面夜盗,而且还说过不止一次。”
“那就是叫化子喽?”楚梦月嘟起嘴,直跺脚。“你是傻子吗?居然跟那种人做朋友。”
“他也不是千面夜盗,你怎么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呢?”聂平耐着性子解释道。
“真的吗?”见他面无愧色又说得斩钉截铁,楚梦月有点动摇了。“你们俩都不是——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夜盗。”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变装易容混进林府?”
“跟你一样,为了抓千面夜盗。”
“啊!原来——原来你们也在觊觎那笔赏金,难怪……”
“难怪什么?我们可不是为了赏金追捕千面夜盗的。”
“不是为钱?”楚梦月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难道是为了江湖正义?我记得你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
“我根本不管闲事。”
“那到底是为什么嘛!”楚梦月又跳脚。
“我会告诉你的,但能不能请你先把眼泪擦干?”
楚梦月向他伸出手。
“拿来啊!”她说。
“拿什么?”聂平蹙眉。
“手绢啊!人家匆忙跑出来,忘了带了。”
“我又不是姑娘家,哪来的手绢?”
“那你还叫人家擦眼泪?拿什么擦啊?”楚梦月嘟起嘴嚷。
丙然还是一样刁钻不讲理,聂平想着。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最后伸出手把衣袖给她当手绢用。
☆☆☆
聂平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除了那个被杀的“亲人”其实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外。稍后他会提起他们的婚事,他曾订过亲的事也许会影响她的决定,并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原来千面夜盗是冒了叫化子的名,难怪他怎么都要逮住他了。”楚梦月在听过事情原委后喃喃道。
“别再叫化子、叫化子地喊不停,该称呼人家石大哥。”聂平提醒她。
但楚梦月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嘀咕着:“不过真比较起来,还是你的血海深仇重要多了,千面夜盗应该交给你来处理。”
“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那家伙本来就该死。”楚梦月看了聂平一眼,接着幽幽地道:“话说回来,你就是为了追捕他才离开山庄的吗?一离开就是这么长的时间,而且半点消息也没有。”
“我也挂念你们,所以扮成脏老头回来瞧瞧,没想到凑巧得很,才混进庄里就碰上你带着鹊儿离家出走。”聂平看着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江湖险恶你没听说过吗?”
“我——”聂平的眼神让她不自在地低下了头。“是三哥不好,他故意说话气我。”
“生气就可以贸然离家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三哥说要找个人把我嫁了啊!”楚梦月抬起头对他喊,泪水又冒出来了。好奇怪,打从看见他坐在大厅,她的眼泪好象就不受控制了。
聂平又叹了口气把衣袖送上。
“又哭了,以前我从没见你掉过眼泪。”
“还不都是你害的。”楚梦月不客气地抓过他的衣袖朦住脸。
“还不想嫁人吗?”聂平跟着问。
抽回湿了的衣袖,换另一只给她;楚梦月则用它边抹了抹脸,边回答:“要随便找个人把我嫁了,我死都不肯。”
“楚兄怎么会随便找个人就把你给嫁了?谁都知道他对唯一的妹妹是很宠爱的。”
“那干嘛还故意说那种话?他明明知道我——”楚梦月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
“知道你什么?”聂平问。
“知道……知道我不是那么随便的,我的夫婿要能像三哥对嫂嫂那样对我。”
她说完又把脸埋进袖子里,完全没发觉自己正逐渐靠向聂平。
“哦?”聂平微微扯高嘴角。“楚兄是怎么对待嫂子的呢?”
“他简直要宠坏她了。”楚梦月的脸又露了出来。“三哥不准嫂嫂做家事,顶多只能绣绣花,而且时间还不许太长,另外,膳房里的丫鬟每天得做不同的甜汤补品给嫂嫂吃,一天还不止吃一回,连我都得陪着吃,腻死人了,但三哥就是不许我们停。现在嫂嫂怀了身孕,更不得了了,三哥成天都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嫂嫂说什么都奉为圣旨,如果嫂嫂说要天上的月亮,三哥恐怕也会命人去拿梯子想办法往上爬!当然啦,嫂嫂是不会做这种无理要求的。”她说着,轻叹一声。“我很羡慕三哥和三嫂之间的默契和感情,所以,我的丈夫也必须能这么对我才行。”